江牧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她的心里,即使曾经真真切切地听江行舒骂过他,却仍然不能避免被人提起时那股锥心的痛。
江行舒就是恨他的,不然不会那么惩罚他。
“你这幅样子,行舒知道么?”
江秋白躺在地上,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也不反击,直到江牧打够了,骂够了,扔下裙子离开。
他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红肿的眼睛看水晶灯时,折射出梦幻的光彩,他好像看见十六岁时无忧无虑的江行舒,穿着公主裙朝他走来。
“哥,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太好看了,不止他觉得好看,别人也觉得好看。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水晶灯的光彩在他眼前形成一层灿烂的薄雾。
他缓缓起身,抓起裙子,要去找那道彩虹。
江家的别墅距离市区江行舒的住处有些远,他开着车,默默行驶在路上,夜色很深的时候,他才到达江行舒所在的小区。
他没有进车库,而是把车停在外面,淋着细雨从正门进入小区。
小区里绿化很好,有流水有大树,昏黄的灯影中,他立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向江行舒所住的那间屋子。
光线已经暗了,她是不是睡了?
不请自来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看见自己受伤,她会先安慰自己,还是先骂自己?
他不确定,他只确定一件事,他想要获得她的爱,如果没有爱,同情也行。
只要她在他身边,是什么感情他都不在乎。
他不确定江行舒的感情,只能去用一身伤博取同情,于是在没有获得允许的前提下,他走进了电梯里。
江行舒并没有睡觉,她的睡眠情况不算很好,甚至有些混乱,此刻的她正躺在客厅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
屋里一片漆黑。
关于未来,她跟江秋白一样茫然无头绪,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一股气撑着,她不确定报仇完成之后那股气还在不在,她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还一如往昔。
一想到人和人的关系,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耳边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让她翻动的身子僵了僵。
她摸索着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里安保很严格,没有门禁的人根本进不来。
江秋白,你又悄悄来吓唬我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撸起睡袍的袖子,赤着脚走近门口,准备给外面的人一个大惊喜。
一道门打开,她准备蹦起吓唬人的身子卡在了起跳的位置。
“哥?”
电梯里的灯光未灭,暖黄的光线打在江秋白的背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江行舒的身上。
他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表情,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颧骨外侧的伤痕。
“哥——”江行舒一脸惊恐地捧住他的脸,将他转向朝光的方向:“哥,谁打你了?”
江秋白没有答她,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行舒”他把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做一家人,好不好?”
江行舒还没来得及答话已经被他拉进怀中,双臂钢筋一般箍住她瘦弱的身子,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我们做一家人,只有我们彼此的一家人,好不好?”
哽咽的嗓音,湿凉的脸颊,一起埋进她的颈窝里。
“行舒,答应我,好不好?”
江行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任由他抱紧自己,冰凉的雨水浸透丝质的睡袍,凉进她的心里。
江秋白的身子颤抖着,拼命索取她的温度。
片刻之后,江行舒轻轻挣扎,在江秋白的惊慌不定中,抽出手来缓缓抱住了他。
一瞬间,好像死刑犯改判了缓刑,一切变得有希望起来。
她拉着他走向客厅,摘下他被雨水打湿的眼镜,命令他放下裙子,脱去外衣,去浴室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出来。
他顺从地照做。
客卧的浴室里,江秋白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从头淋到脚。
水流划过脸颊伤口时,有一阵的刺痛,可是这点刺痛很快被内心的愉悦掩盖。
她收留了他,就像八岁那年,她用全盘的信任收留他无处安放的惊恐。
他换了她给他拿的一套墨绿色睡衣出来,看见江行舒换了一件水蓝色印花的睡袍,手上捧着一杯热茶等在外面。
看见他出来后,她朝他走来。
温热的茶杯放进手心里,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