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汇总,急是急不来的。
王爷与西南侯那边,兄弟二人必定要先寻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将各自所见所闻、手下人探得的零碎信息互相印证。
然后筛选出紧要的可以展示的,才会将那份总结过的消息拿出来给人看。
望舒深知此理,故而按捺下心绪,并不去催。
她自己派去前院暗中留意的人手,也需要时间整理回话。
喧闹过后,府中一时清静下来,这份寂静反倒勾起了她心底的牵挂。
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北地,想起了婆母周氏慈和的面容,想起了养子煜哥儿那双亮晶晶的、充满孺慕的眼睛。
说来也怪,在北地时,常念着扬州的兄长与侄女;如今身在扬州,那北地的亲人,连同边镇的风沙与暖炕,又都成了心头放不下的惦念。
此番南下,连黛玉的面都未能见上,上次相见,她还是个冰雪雕成般的小玉人儿,如今应该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了吧?
小时候还能抱起来,如今大了,怕是一个拥抱,那敏感要强的孩子就该害羞了。
黛玉可不比子熙那般活泼外放,她的心思,总是藏得深些,也重些。
掐指算算日子,与煜哥儿约定的每月一封家书,也到了该写的时候。
她便将承璋唤了来,吩咐他给表哥写信,限一日内写好,明晚便要随她的信一同寄出。
承璋听闻要写信给煜哥儿,喜得眼眸都亮了,立刻追问:
“姑母,可能随信捎带些东西?我新得了两方好墨,想给表哥。”
望舒笑道:“东西且存着,等下次商队北返时一并捎带,更为稳妥。
若是你写的诗词文章,或是得了夫子嘉许的课业,倒不妨封在信里。”
承璋眼睛一亮:“正有一篇得了甲等的文章。夫子在上头批注了五六行,我要给表哥瞧瞧,也学学。”
皮猴子挺起胸膛,如今长个子了,抽条起来,窜得太快,而那小表情颇有些自豪。
望舒见他这般,也替他高兴:“既得了甲等,是该奖励。说吧,想要姑母赏你什么?”
承璋歪头想了想,却道:
“眼下先不要。
夫子说了,秋日里学堂要组织游学,姑母到时候多给我备些好吃的零嘴儿就好。
我要让同窗们都眼巴巴瞧着我吃,偏他们吃不着。”
说到后来,已是一副促狭的模样。
望舒忍笑,逗他道:“连行简也不给么?”
承璋立刻正色:“那是我兄弟,自然要给。”
“那上回一同游船的那两位好友呢?”望舒又问。
承璋的小脸却垮了下来,闷闷道:
“他们在乙班呢,这回游学的时间、去的地界,都跟我们不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姑母,我和行简在丙班,同窗大多比我们年岁小,学的也浅些,好些人并不真心向学。”
他抬起头,带着几分困惑与早熟:
“姑母总说我贪玩,可他们里头,比我还能玩的多了去了,只是玩的不大一样。
夫子说,待过了年重新分班便好了。
还说了,这次秋日游学,那些平日贪玩的或者只知死读书、万事靠人伺候的,怕是要吃些苦头。”
望舒听了,心中一动:“哦,夫子竟提前透露了游学的内容?”
承璋摇头:“倒也没细说,不过历来游学不外乎那几样。
夫子私下夸我和行简有骑射的底子,手脚利落,这回游学应当无碍。
说是要在外头待上三日,不准带小厮书童,生火造饭、扎营守夜,都得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