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她的声音似乎与水汽交织,飘然而过,若有若无。
在外面,芍药站得小心翼翼,隐约听到那个深深刻着的隐秘名字。
“娘娘,要邀请那人进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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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禁已深。重重宫墙之内,灯影如织,宵禁如常。
内侍快步而至,声音不疾不徐:“宣——林国师,进棠清殿。”
宫道寂寂,道服曳地,林璇玑步履轻缓,踏着月影而来。
身为大夏最年轻的女国师,林璇玑游离于权力之外,她疏离冷淡,既不是宰相党,也不是皇后党,似与这金碧深宫格格不入。
“林国师这是几次进皇后的内殿?”有宫女提着灯笼,窃窃私语。
另一位宫女捂着嘴巴:“数不清了。陛下病入膏肓,林国师怕不是早就成了皇后娘娘的入幕之宾。”
“放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太监嗓门尖锐,及时制止。
林璇玑睫影微动,对身后宫女和太监窸窸窣窣的谣言置若罔闻。
棠清殿内,灯影柔摇,香雾袅袅。
林璇玑走进,如误入被香雾包裹的仙境,而池水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令人心惊。
是皇后!
女人当她的面,赤。裸着身子,披上绛紫色的长袍,薄如蝉翼。
林璇玑头都不抬,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
女人鬓边金钗微摇,不怒自威,却在看到林璇玑的神情时,神情转笑,声音温婉如春水。
“国师,不必拘礼。”女人轻声软语,纤指一转,缓缓指向自己身侧的位置,“来,到本宫身侧来。”
她语气柔软,动作却笃定,仿佛那软榻之侧的位置,是林璇玑的专属。
她唯一不笃定的是,林璇玑敢不敢从?
林璇玑止步不前,低着头不去看那亭亭玉立的绝色,沉声问:“皇后娘娘深夜唤我,不知所为何事?”
白真听她冰冷如霜的声音,神情一瞬微凉,又极快被一抹柔笑掩去。
“你总是这般防备。”轻轻叹息,轻抚衣袖,女人的语调藏着一点点不经意的委屈,“自那年国师救我一命起,本宫便常思——在这深宫重门之中,唯你最真。”
她说着,眼神却落在林璇玑腰间的星纹玉佩上,眸色转柔。
她还戴着这件物事。
“国师调理风水许久,可这棠清殿,还是不安稳。”皇后眼中波光微转,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儿情态:“可是在怨本宫,多次召你劳累奔波?”
林璇玑沉默,指尖微蜷。她看不透她——世人都道皇后娘娘狠厉果决,如今牝鸡司晨,朝政不稳,她只知她然心思如迷雾,步步藏锋。
三年前那一面之缘……
她闭上眸,如果她早知她是皇后,她还会救她吗?哪怕背上这万世骂名。
“娘娘所言极是。”她低声应下,将视线落在殿外夜色之中,就是不去看那双含情的眉目。
白真忽而笑了,眉眼轻弯,美得无可挑剔:“你怕我?”她缓缓起身,裙裾拂地,缓步走近林璇玑,每一步都如落花无声,却笼着无形威压。
“怕我借你之名,改天象、乱人心,为后宫涉政之谋?”她低语,几近贴近林璇玑耳畔,香气袭人,却让人分不清是媚意还是杀意。
林璇玑屏息,攥紧手心,却在那柔声中听出隐隐的疲惫。
白真退开一步,垂眸自斟,声线温和:“初夏,若真是他日局势倾斜,你可愿,站在我这一边?若我成败局,你可愿与我退隐山林。”
这一句,不再是调侃,不再是试探,温热馨香,似有几分真心。
皇后唤她初夏,她怎知……林璇玑微睁大眸,“娘娘,你……”
“你的表字是吗?这有何难?”白真眸光潋滟,纤细的手指轻覆上林璇玑微凉的手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君不知,初夏,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半分也未察觉?”
林璇玑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那纤软的手指烫了一下,下意识便要抽回。
然而白真却顺势一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璇玑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喉头微滚,声音干涩,“娘娘……还请你自重。”
她别开脸,不去看那张倾城端庄的容颜,硬下心肠说:“我自知娘娘的情意,但你我之间,云泥殊路,是断无可能的。”
白真的眼神反而骤然一亮,如黑夜中燃起的星火:“只是因为身份?若本宫不再是这棠清殿的皇后,若我只是白真,那你……”
林璇玑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