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二字刚说出口,门外有太监屁滚尿流地爬进来。
“吴王带人闯进宫门了!”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赵康提起一把剑,直直望向顾太师本该在的方向,此刻空空如也。
是啊,顾太师缠绵病榻数日了,今天本就没到场
“顾拙言!你敢!”
……
京城的混乱,远在百里外的军营中亦有所闻。
裴青端着药碗,将里面褐色的汤水一勺一勺喂给纪绡。看到他被苦得皱起了眉,眼中有些无奈,伸手取过一块蜜饯递到他嘴边。
“大夫说了,要少吃些甜腻之物。”
纪绡就着甜味儿压下了舌尖的苦涩,这才回过神来。
他这几天都在琢磨一件事,为什么范忠贤会把皇帝的密诏送到他这里来。
裴青把药碗放在一旁,见纪绡神色不定,伸手盖住了纪绡的眼睛:“怎么就不愿意好好养伤?”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从身后拿来一封信:“看看吧,范忠贤和遗诏一起送来的,怕你思虑过多伤神,一直没给你。”
纪绡的视线当即黏在了信封上,养病这么多天,他是真的被闲怕了。祈安如今着实不讲道理,除了医师,旁的人根本不允许来见他。就连外面的风风雨雨闹到什么程度了,他都只能从祈安每日探望的闲谈中了解几分。
“……”
看完那封长长的信,纪绡沉默了。
“范忠贤此人虽有过,但亦有可用之才,若不是当年出身差了些,也不至于走上这条歧途。”
裴青知道纪绡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有了放过之意,范忠贤这封遗诏送来也算锦上添花,让他弄来的玉玺分量更重了些。
纪绡却有些惊讶,祈安虽面上不显,但实际眼中也容不得什么沙子,怎么会说出这种明显带着放水意味的话。
裴青才不会说范忠贤还有一封死命鼓吹晋阳王,直言唯有晋阳王才可堪大任的信没给纪绡看。
他看了,他很愉悦。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康鸿才的族弟……借着买官的路子顶了那个病亡举子的身份才有机会考取功名。”纪绡有些唏嘘。
“难怪他会和赵康那群人搅在一起,亦正亦邪。”
太祖那一代明令禁止参与科考的罪臣后人,为了搏一条出头之路,改名易姓这么多年,也是足够胆大。
“行了,他有意赎罪,怎么处理他也不急于一时。今日你已经操心够多了,赶紧歇息。”
裴青把信从他手里抽走,将被角掖好,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早些睡。”
正要起身,手却被纪绡拉住。
纪绡眼睛亮亮的:“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裴青深吸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你今夜不许再撩拨我了。”
纪绡点头,看起来十分乖觉。
裴青把四处的灯都熄灭,躺在他身旁,小心避开肩上的伤,将人揽在怀里,一把按住正要作怪的那只手。
“睡吧。”
睡吧,我的陛下,明日会有一个崭新的天下等待你君临四海。
百里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怀中,是岁月缱绻,心安归处。
……
一个月后。
京城早已恢复了常态。
西市的街道上,行人接踵比肩,与往常相比,更加热闹。
“万象更新,不过如是。”
临街的酒楼里,有人对坐相谈。
“范大人,您当真要回乡就任?这……”
范忠贤脸上带着放松与释怀:“这是我余生所求了,若不是新君仁慈,哪里有这个机会?”
提起此事,另外两人脸上带着余悸,虽神情古怪,却还是举杯相送:“那我兄弟二人祝愿大人平安喜乐,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