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装模作样般地盯了那一会儿,后面却时不时偷看自己。
纪绡觉得有些古怪。
那玉阳老道说是有好茶要请两人品鉴,喝茶的时候却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裴青身上,只能到后殿去更衣。
“无妨无妨,这观里为裴居士留了一件往日的衣服。”
老道依旧笑眯眯的,纪绡却脸色冷了下来。
“他的衣服,为何会在你这观中?”
“居士想知道的话,不如先满足贫道我一桩心事?让贫道看看居士的面相。”
纪绡有些警觉:“道士观相,竟还需要旁人同意不成?”
“若是旁的人自是无需,可居士与裴居士却使贫道汗颜。”
玉阳真人见他深色冷凝,就先开口解释道:“裴居士上次来观中清修曾小住了几日。”
纪绡端起茶水,任由他打量。
只是玉阳的神色却再度变幻起来,等纪绡看过去的时候,已经面露诧异之色,惊疑不定地把目光再度投向纪绡身后。
裴青回来了。
他看出了玉阳的心思,但并不准备开口解释,反倒是早知如此一般,上前在玉阳眼皮子底下捉了纪绡的手,将人拉了起来。
不顾玉阳真人瞪得老大的眼珠子,裴青神色自若地道了别,仿佛今日只是为了来添油喝茶,就要往观外走。
“等等!等等!”
玉阳一下子从石凳上窜了起来。
“你们?”
不等裴青说话,纪绡回头警告:“休要多嘴!”
“不是,诶,我……”
玉阳真人半点没顾及形象,抓耳挠腮不似外人眼前那沉稳神秘的高人模样。
“你是他,弟弟?”他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
裴青按住了纪绡的动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玉阳,没记错的话,之前可是你说我注定孤家寡人,亲恩断绝,怎么如今又冒出来个弟弟?”
“嘶——”玉阳真人倒吸一口凉气,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位居士,您可是尊姓纪?”
纪绡的手习惯性地去寻腰侧的佩剑,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来上香的,将眼神投向了裴青。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在他面前无需遮遮掩掩。”裴青手上又紧了些力道,把人牢牢拉住。
玉阳真人似乎是经过了大量的思考,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神情有些涣散,自顾自喝了口茶。
“半龙之相,难道不是潜龙在渊吗?怎么会是一劈两半?裴居士是半龙,这位居士也是半龙……”
纪绡看着裴青,沉重而缓慢地摇了摇头,裴青反倒是乐了起来,凑过去在他眼皮上吻了一下。
“这个可以留,将来还要给你诵经祈福,上达天听。”
半哄半劝把满心杀意的君子请出了天安观,两人已经远远踏出了门槛,玉阳真人才抬起头来。
“能不能,见见令慈?”
可眼前哪还有人影,他满脸苦涩,跺着脚跑到后殿去寻徒子徒孙。
“你们师祖伯回信了吗?快写信叫他回来。”
小道士认真点头,在对方喜悦的眼神中又缓缓补充:“但是师祖伯说要换一处云游之地,再游个三年五载。”
“天尊啊!”
玉阳两眼一黑,他有个毛病,心里装不了事。自打三年前见过裴居士这等“奇人”,京中那些天子私生的传闻他已经倒背如流,深刻钻研。
更是自觉下一位中兴之君便是此人,可今日又见到了一位。
莫非晋朝这江山,要对半分?
回程的马车中,裴青一直没放开纪绡的手,而是困在掌中把玩。
方才那等惊骇之语,他竟好似没听到,也丝毫不担心身边人心有介怀。
纪绡神色变幻,时而仇恨,时而怅然,还带着一丝无措。
祈安,他竟是皇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