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侍卫方才报了一半,纪绡攥紧的双拳慢慢松开,手心里惨白尚未回血的深处留着几道发紫的红印。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匹嘶鸣声,伴随着熙熙攘攘的惊呼。
“大人!”
“大人!”
纪绡一步一步走到窗口处,左手有些无意识地扶住了窗棂。
他向下望去。
白马上,换了一身普通民间服制的男人刚巧也摘下了头顶的帷帽向上望。
四目相对之时,那人有些愕然,旋即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纪绡却突然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白玉般的指尖在黄色的木料搭着,凝着一抹红。
很快,房门被推开,屋内的其他人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纪绡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没有动作。
裴青在润安附近的县里拿着提刑司的腰牌找衙门的人传了信,本来想等在那里,却不知为何心烦意乱的,索性寻了马自己先回。
那日的毒消得差不多了,他一路上疾驰倒也不觉疲累,一开始是准备回主城那边,却在九江府地界上听到了风声。
钦差在寻人。
顺着这个消息,他直奔这个小镇而来。
此刻见到了人,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方才觉得前些日子那些未愈的暗伤开始作祟。
见纪绡这般反应,裴青也不等这人自己生闷气,直接带着一身尘土气走了过去,刚想寻点开心的事情缓缓气氛,却眼尖地看见两颗水珠子一前一后在空中闪过。
“……”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伸手拍了拍纪绡的肩,语气有点干涩:“我回来了。”
“嗯。”
纪绡拼命消化着心里的万般情绪,只从鼻中挤出个气音,带着自己没察觉出来的颤意。
两只温热的手掌伸过来,捧起了他有些苍白的脸。
被温柔地纳入一个怀抱中,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纪绡索性一动不动将头埋进身前人的衣料中。
“下次不会了。”裴青将坐着的人半圈在腰腹前,手掌一下一下在他清减了些的背上安抚着。
过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裴青这才松开人,借着端详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经意间擦去了他面上留着的一点水意,也闭口不提那沁着湿意的衣物。
“瘦了点,没好好吃饭吗?这九江确实没什么合口的饭菜。”
“吃了的,王山和温左他们天天催着。”
裴青突然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将身体的重量分了一些靠过去,语气中有些不加遮掩的倦意:“让我靠一会儿,九江的官道修得可不如京城。”
突然被贴的这么近,身侧人的热意都跟着传了过来。一阵僵麻的感觉从纪绡的脊骨上冒出来往上攀爬,连带他的耳根也有些热。
裴青闭着眼,鼻尖是淡淡的竹香,舒缓着他多日来莫名的心烦,仿佛所有未知的情绪都有了出口。
那个梦,那个在石滩上醒来前的梦中,他看到了另一种结果,也想起了一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