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见到你让人勒死我养的狗,把悄悄给朕送药的宫女赶出去?”
这些记忆无法遗忘,也无法言说。
这是由张子奕患得患失的恐惧融成一颗糖果,糖果甜美香腻,只是每一口都带着尖刺。
沈穆庭无法拒绝。
那时的他太小了,他想要一个母亲,像宫里其他孩子一样,被温柔宽厚地抱在怀里。
张子奕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一个母亲,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生存焦虑和永远无法满足的被关注的渴望。
和爱一起,纠缠着他,最终也刻入沈穆庭的骨子里。
搬去东宫後,沈穆庭常为远离张子奕而窃喜,但同时又为这份窃喜而自责。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没良心了。
他居然想逃离自己的母亲。
沈穆庭用一个个女人来麻逼自己,他在不同的地方,不同女人的臂弯里睡去,他享受丰腴的身体,浪荡後空虚的大脑。
直到苏卿的出现,他惊觉,他找的不是女人。
他一直在找的是母亲。
一个温柔宽厚的怀抱。
不会随时抛弃他的坚定的某个人或是某种事物。
张子奕同样,她终其一生都在找这样的退路。
所以父皇一死,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张思睿按到朝堂上,她想要一个随时可以支撑自己的家。
沈穆庭很理解,张思睿在他眼前出现时他就知道张子奕想要什麽。
他就是被她抚养长大的翻版,所以他要张思睿死。
“母後,”沈穆庭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低着头微微笑着“你有朕就够了。”
张子奕看着被握住的手,沈穆庭的皮肤白到透明,下面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五指的关节在手背上小山坡般一个个鼓起。
他的手怎麽这麽瘦?
张子奕的思绪一瞬间飘远,惊觉沈穆庭比上一次见更瘦了。
“你……”她擡起头,露出一点心疼,可对上他看似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睛。
她眼瞳一点点收缩,缩成针尖似的一条窄缝,恐惧地微微战栗。
“你干什麽了?”
沈穆庭微笑着对她说:“母後年纪大了,以後听朕的话就好。”
……庭儿年纪还小,只要听母後的话就对了。
如果操控算是爱,那它一定会代际传递。
永兴坊,新修缮的张家宅邸。
两座石狮子旁分列站着持刀禁军,钟易川站在院内的门厅下,他背後的屋里不断传出女子呼痛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婆子跑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血水。
“大人。”
血水中央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