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从什麽时候知晓我知道你身份的?”沈秋吟继续问。
王守常从回忆里出来,摩挲着酒瓶子答道:“我挟持你时,你虽惜命,却并不慌张丶害怕,也没有大惊失色,这不是一个突然被绑架之人该有的神色。”
“而且……那一日的长安街,冷清的可怕。”
自他住进百膳楼,便日日可见长安街的繁华。过往行人,络绎不绝。
这里摊贩云集,酒楼食肆应有尽有,生意火辣。
而在这条街,生意最好的,还是属百膳楼。
他早就听过百膳楼的掌柜背後有人,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姜泊清,与这姑娘关系密切,日日都去楼中用膳,另一个是大财主李保德,楼中跑堂,不见丝毫不满,反而做得开怀。
这两人在濮阳也算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他们在,百膳楼的生意的确好,甚至好到人们宁愿排队,也不愿去别处吃。
而那一日,这条繁华的街道意外冷清,即使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也很快去了别处,不敢停留一步。
冬日本就冷,而长安街却更冷,冷得让人心颤,冷得像昭示他要走到了尽头。
他们终究来了。
只是要如何抓他呢?
他那时未想出来,但进了楼里,他知晓了,屋顶檐下躲满了人。
他们竟然要在百膳楼抓他。
他愣了一下,这是谁的授意?
姜泊清吗?
不应该呀!他与这姑娘有那样的关系,若真在楼中抓他,将这姑娘置于何地?
他看着趴在柜台安然熟睡的沈秋吟。
她知道楼中有人埋伏吗?
她知晓自己所做之事後又该是怎麽样的表情?
他敲了敲柜台,她醒了过来,问着他去了哪儿。
他未如实相告自己的去处,正愧疚时,她拉他去厨房准备午饭。
他以为又是和从前一样的蜀地菜,但见着食材是,又是一惊。
临安菜,是临安呀!
她要做临安菜给他吃。
一瞬间,他的猜测落实,这姑娘已经是知道姜泊清在楼中埋伏的,或许她还提供了便利。
临安菜难做,他盯着姑娘的一举一动,她做得一丝不茍,每个步骤都极其规范。
他看着看着,生出了悲凉之感。
这多麽像最後的践行呀!
她明明知晓了他的身份,可待他,还如平常。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也真像他母亲。
後来,空旷大堂。他们喝着黄酒,看着月光,说着天涯海角。
一瓶酒完,菜已空盘,他知道是时候了,是时候该了结了。
他说,他拿到了通行证。
这姑娘眼中竟然露出了难过。
她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他笑了起来,他还走得了吗?
走不了了。
强弩之末,困兽之斗。
再也走不了了。
可他还有未完之事。
总要将王松林做的恶事让天下皆知,总要帮他母亲出这一口恶气。
不然他做鬼也不会心安。
所以,他挟持沈秋吟,威胁姜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