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又到了年底。
第一场雪毫无征兆来临,雪花稀稀疏疏坠下,隐入地面霎时消影无踪。
李芷恬坐在暖阁中,只着了件轻衫,眼前桌案上放着三封信。
一封来自王麟,信中字句简单,只道过几日他将返京,收到信件时,他已然在归京路上。信中没有太多关切字句,连一声天寒多加衣的叮嘱都无,只在最末尾处,如之前所有信件一般,告诫她除了必要事宜不准出门。
随信而来的,是一件火红珍贵的狐裘,及一枚他新制而成的熏球。
李芷恬抿着唇笑了。他对她最是嘴硬心软,吝啬甜言蜜语,所有情愫都浅藏在行动间。
她好心情的又拆开第二封信,是谢灵阳写给她的。
谢灵阳如今心思都在撮合卢三和崔三哥身上,每日绞尽脑汁想将两人做成一对。前两月王赫巍上崔家纳采,事後她们去崔府道贺,谢灵阳便是从那时起开始行动的。
也不知她使了什麽鬼点子,信里只说崔三哥如今好似开了窍,时不时往卢府送礼,但凡有卢三在的场合,崔三哥总会寻着机会在她眼前晃荡,两人若是坐在一起,就像两只煮熟了虾爬子,脸红都红到了一处。
想必崔卢二府中,不久又有好事传出。
她放下第二封信,乐了许久,才转头拿起第三封。
这封信较前两封,厚了三倍有馀。
她收了欢快的神色,沉吟片刻,才将其拆开。
信来自周茹,非她亲手所书,她如今人已在应王府中,怕露出马脚,讯息都是传给府外暗线。
这半年来,吴氏一堆烂摊子等着吴向文去处理,无奈应王妃仍旧未能查到他的踪迹,她终日被亲族折磨得焦头烂额。
吴向文的尸体虽被王麟烧成了灰,但是随行府兵的尸身被埋在了深山里。
李芷恬给周茹提供了埋葬的地点,且给她安了个咸阳采药孤女的身份,让周茹拿着尸身上应王府的腰牌,借此攀上应王。
应王从宗庙出来後,因盐税重审一事,圣人暂搁了他的职务。他心中抑郁,日日去太和楼饮酒泄愤,周茹便在此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彼时,周茹在楼中拿着王府腰牌,四处询问应王府所在,不想被楼中几名纨绔子弟调戏欺负,闹的很是不堪。应王出雅间更衣时撞上此事,瞥见了她手中腰牌,顿时生疑,就将她单独提出来讯问。
很浅显的计谋,应王此人心思深沉,只问她为何不拿腰牌报官,而是亲自上京来找应王府。
对付此类人,周茹直接亮出野心,只说她在咸阳城中听闻应王府在寻找这些人的踪迹,不想上山采药时不慎发现了踪迹,自己一介孤女,孤苦伶仃,想借此寻求庇佑。
她面容娇美,神色坚毅,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机,应王便对她有了兴趣,遂如了她的愿,将她带回府中,丢入他诸多姬妾之中。
应王妃知晓後,由于她提供了吴向文的线索,念着这一丁点的恩惠,加之应王一开始并未碰她,应王妃对她并未多加为难。
周茹在应王府後院的日子,还算顺心,李芷恬让她按兵不动,在院中安分守己的呆着。
半个月前,李芷恬撒在东陵吴氏的饵,终于收网。
吴氏要买船,怎奈现钱不够,她让李非辗转三人,诱惑吴氏放印子钱。初期吴氏尝到了甜头,收回了不少利钱,然而买船所需银钱数额巨大,吴氏手头的钱买一条船还差些,于是放的本钱越来越多。待吴氏本钱已超过了万金,几乎占了吴氏手头所有现银时,李非立马收钱隐遁,叫吴氏落得个血本无归。
吴氏落得个人财两空,钱打了水漂,罪魁祸首也遍寻不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上京来找应王妃求助。
据周茹所打探的消息所述,吴氏弄船引,买粮船,竟是应王授意。
应王隐藏在後,推吴氏在明面上筹银钱,如今见吴氏和应王妃这一家子人办事不利,顿时怒火滔天,不仅将吴氏上京来的人轰出了王府,还与应王妃大吵一架,几乎削了应王妃的王妃之位。
是应王妃两个儿子在应王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才留住了梁吴氏的王妃头衔。但应王夺了梁吴氏手中的中馈,交到世子妃手上。
梁吴氏成了名不副实的王妃,被应王关在祠堂中,日日反省。
诸事不顺,外有盐税之案紧追不舍,内有府中财政捉襟见肘,加上太子时不时还给应王施压,应王再是愤恨也无济于事。他逐渐力有不逮,终日关在府中借酒消愁。
人生失意时,最是需要柔情安抚,周茹借机入了应王的卧房。
周茹经李芷恬的点拨,摸清了应王的脾性喜好,处处都随了应王的期许。如今,她成了应王的入幕之宾,深得应王宠爱。
李芷恬缓缓将信件丢入火盆,火光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