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四合院里就传来了锅铲碰撞的声音,各家各户早起生火做饭。徐峰却已经穿戴整齐,悄然出门。他没走主道,而是从侧门绕到秦家西边那处堆柴的角落,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贾张氏端着一篮子菜叶子,穿着一件旧棉袄踱步过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她看到徐峰站在那儿,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语气倒还算自然:“哟,这大早上的,你怎么在这儿杵着?”
徐峰一手插兜,另一手慢悠悠拿出一张纸,那是他昨晚回屋后写的,一张白纸上只写了几个大字:“七十元原封不动归还秦淮茹。”
他把纸一抖,平举在手中,语气不疾不徐:“你昨儿是不是进了秦姐屋里?我放的钱,你收走了。”
贾张氏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睛转了几圈:“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讲点根据?我进她屋是给她送姜汤的,可没见着什么钱。”
徐峰淡淡一笑,眼神如刀:“你有没有见钱你心里清楚。我给她的钱,是让她吃药治病的,不是让你顺手牵羊的。”
贾张氏脸色一变:“徐峰,你这是冤枉我?我一个老太太容易么?你倒说得轻巧!秦淮茹那女人有啥事不来找你?你是不是看我碍眼了,想赶我走?”
徐峰不为所动,语气平静:“你要是今天能把那钱还回去,我不多说。要是不能,那就别怪我把事捅出去,整个四合院的人,我不信没人愿意听听这出‘姜汤救人、顺走救命钱’的好戏。”
贾张氏呼吸一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嘴角抽动着,似乎在衡量轻重利弊。
半晌,她终于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包钱的手绢,把钱往他手里一塞:“喏,拿去,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还巴不得这钱花出去的时候别烫手呢!”
徐峰没接,而是指着秦家的方向,声音冷冽:“自己送回去。跟她说清楚。”
贾张氏愣住了,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却又不敢爆,只能一边嘟囔着“晦气晦气”,一边气呼呼地转身走向秦家。
徐峰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目光深沉如墨。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交锋,但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会低估这个四合院里的每一个人了。每一张脸背后,都可能藏着一把刀。
而他,再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窗体顶端
徐峰独自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中握着一本已经翻旧了的《古钟表维修手册》。他不是专业修钟的,只是自幼便对钟表有种近乎执迷的痴恋。那种齿轮转动之间的秩序感,让他觉得在这世道纷乱的人心中,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精准、可靠、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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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安静是诡异的。雀儿鸣叫得很轻,像是不敢打扰什么。徐峰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堂屋正中那口挂钟上。那是一只德国产的古董钟,外壳是深棕色的花梨木,钟面上时间永远呈现出一种高贵的冷色调,金色指针在乳白色钟盘上缓缓滑动,每一次滴答仿佛都是在倒数生命里某个隐藏的谜题。自打父亲去世后,这口钟就由徐峰打理,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
可今天,那钟,慢了三分十三秒。
这个时间差像一根刺,扎在徐峰心头。他不是那种神经质的人,平日里也曾碰到过电池电量不足或钟摆阻滞的情况。但这一次不同——钟没停,没错,可却精准地慢了三分十三秒,连一秒都不差。
“这不科学。”徐峰嘀咕一句,眯起眼盯着钟面,像在看一位旧友背叛了自己。
他走进钟前,细细打量。木壳完好,玻璃罩干净透亮,钟摆依旧均匀地左右摆动。可那指针,就像倔强的老人一般,固执地落后于现实时间。
徐峰取出怀表,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老怀表,每日上弦,分秒不差。他对照了三次,确认那挂钟确实晚了三分十三秒。他站在钟前,伸手要去拨针,但就在指尖触到钟罩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电流从指尖滑过,像是钟表拒绝被人干预。
他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动作,而是皱着眉头后退一步,走回藤椅坐下,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室内氤氲开来,如迷雾般笼罩了思绪。
“慢三分十三秒……”他喃喃念着这串数字,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荒唐的念头:钟,是有意识的。
这念头太诡异,他甚至觉得可笑。但不知为何,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堂屋,站在院中。
风吹过树梢,带起几片枯叶飘落。邻居家的小狗“点点”趴在墙角的阴影里打瞌睡,院中静得几乎可以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徐峰低头看表,再次确认时间,然后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的位置与时间基本吻合。他试图用理智压下心中那股不安,可越是强压,那焦躁便越膨胀。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取出工具箱,那是他用来保养钟表的专用工具。每一件工具都被擦拭得锃亮,井然有序。他拉开椅子,缓缓坐下,把钟从墙上取下,放在桌上。
拆解开始了。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后盖,将每一颗螺丝放进专用的小盘中。他的动作极为熟练,几分钟后,钟的内部构造便一览无余。可奇怪的是,所有零件都处于完美状态,没有灰尘、没有锈迹、甚至连润滑油都刚好足够——一切都像刚刚做过维护。
“这不可能。”徐峰低语,他记得上一次保养是三个月前,而这油亮程度,却像刚刚涂抹过。
他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屋子某个角落藏着一双眼睛。可他转头看去,空无一人。藤椅仍旧歪在墙边,香烟在烟灰缸中烧成了灰烬,钟摆被拆开后不再摆动,仿佛屋子的一部分也跟着失去了生命。
“也许是父亲……”这个想法猛地闯入他脑中。他的父亲,老徐,是个沉默寡言却极为严厉的人。一生钻研钟表,有“胡同钟王”之称。生前最宝贝的就是这口钟。据说当年还是民国时期的海归朋友送的,价值连城。可那人后来下落不明,而老徐对那口钟也从不许别人碰,连徐峰小时候想看一眼,都会被训得满脸通红。
父亲去世那年,徐峰才刚过四十,他清理遗物时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钟,后来每晚都会给钟上弦,就像是一种仪式感。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徐峰盯着钟心中那一圈银白色的齿轮,那是驱动整个结构的核心。他尝试拆开最中央的机芯部分,可手刚伸过去,桌上那支红漆螺丝刀突然滑落,砸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
不寻常——徐峰将目光投向那根螺丝刀,它平躺在地上,红漆柄朝着自己,像一只断裂的手指指向他的心口。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一股剧烈的刺痛像电流般穿过手掌。他猛地缩手,指尖泛红,甚至有一点烧灼的灼痛感。
他睁大眼看着桌上的钟,钟的指针,正悄无声息地动了一格——不是顺时针,而是逆时针。
“你在逆行?”徐峰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去摸怀表,再看表,怀表时间没变,可挂钟的指针却从点分滑到了点分——还是慢了三分十三秒!
这不是钟的问题,这是某种力量,在保持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三分十三秒差距。
他不敢再拆。将钟重新组装好,重新挂回墙上,可心中疑窦如潮水翻涌。
夜晚来临时,四合院陷入沉沉的黑暗。只有堂屋那口钟还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数着某种看不见的倒计时。
徐峰整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耳边回荡着那慢了三分十三秒的节奏。他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不是单纯的机械问题,而是一场隐秘的对话,一种穿越时空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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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院中冒出白雾,他穿衣起身,走出房间,却现院门竟然是敞开的——他记得昨晚亲手栓上的门闩现在却耷拉在一边。
他走到院口,胡同空无一人。街头的老槐树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痕,像是被雷劈过,一道焦黑的裂纹从树干中央直直劈下。而在裂缝旁,赫然贴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他伸手摘下那报纸,刚触碰,纸片便化为灰尘,消散在风中。可他分明在灰烬飞散之间,看到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