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摩肩擦踵,可入耳尽是欢声笑谈。兵马司与禁军压根儿拦不住,可迎亲队伍所至处,便有人流稍退,自觉为他们辟出一条坦途。
丹桂金粉共浮于风,季邈仰首而眺时,温国公府已近眼前。
府内却无外面那般喧嚣。
司珹在小阁楼,已经梳洗完毕,头冠却整齐放在桌上,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陷入恍惚,没忍住掐了掐掌心。
痛觉清晰,竟真不是在做梦。
他借这具身体复生,已经做过几度春秋。初见时尚青涩的季邈与他共行,二人走过千山万水,他渐渐不再是阿邈,却又永远可以是阿邈。
此世恍如隔镜,又如水中花月,司珹稍显踟躇地伸出手,缓缓贴向镜面。
指腹方才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听屋门开了。
司珹骤然回神起身,拜在温秉文跟前:“舅舅。”
依礼,他此刻应当说些吉祥平安的话,拜与即将送别自己的高堂。可司珹胸中饱胀,一时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他垂着目,又唤了声:“……舅舅。”
温秉文连忙将他搀起来,又让他坐回椅子上。
“你娘亲已不在,舅舅今日代受高堂之礼。”温秉文说,“小珹,我为你戴冠。”
温秉文就取了玉冠,司珹没法回头,却能从镜中看清身后全部。他眼见那冠高悬至头顶,将要落定时,却倏忽别过头去,有些不敢看了。
“小珹,”温秉文慰藉道,“别怕。”
司珹胸中骤酸。
霎那间,沉寂许久的前尘再起,一时纷扬若鹅雪。司珹微微仰面,想象着铅灰色的天穹。
可在恍惚中,玉冠已经被稳稳放在他发顶,温秉文束系的动作很轻柔,却叫沉重的一切彻底灰飞烟灭。
今朝秋光灿烂,家人在旁。
前世今生二十余载,还是头一遭有长辈亲自为司珹整衣冠。一切妥当后,他站起转身,与舅舅抱了抱。
温秉文轻声问:“小珹,那卷顺远镖局的账册已经修复。依你在籍册上所录,今岁应为二十四,但舅舅知道,那并非真实……阿邈,你能告诉舅舅,你今岁究竟几何了么?”
司珹喉结滚动,良久后方才说:“二十八。”
温秉文心中大痛。
他颤着手探到司珹后脑勺,安抚似的摸了摸,涩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珹,你与小邈共携此生,定当长命百岁。”
***
迎亲队被堵在外府庭院一刻钟了,卫蛰却还没解出温宴给的九连环。
卫蛰垂头丧气,求救似的望向季邈,季邈只得看着温宴,问:“真的不能由朕来解么?”
“皇叔的题目,可不是我来出。”温宴欣然道,“过一关,入一门。方才戚将军解了十一哥的题,你们就进了外庭里。现在解完我的,就能入中院至阁楼,由先生的迷藏亲自考教皇叔了。得记时寻他,过第二关后,拢共只有半柱香呢!”
小孩话音刚落,九连环就发出“咔哒”一声,满头是汗的卫蛰将其高高举起,兴奋道:“解开了!陛……”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身侧有人一闪而过,廊下香也被点燃。等卫蛰定睛回神去追时,就见季邈早已跨过门廊,都快到阁楼了。
小阁楼的门开着,并无人守候,其中也并无任何动静。
时间紧迫,司珹却像是不在此处。
可季邈心跳怦然,已经有了答案。他径直上二楼,转回廊入房间,绕屏风挑纱帘,临窗的衣帽间便跃于眼前。
司珹远望阁外天穹,目中沉静,好似敛着秋光。同样鲜衣高冠、明昳非常,看得季邈呼吸凝滞。
他回过神来,就朝季邈勾了笑。
“寻洲。”司珹微微仰首,又伸出手。
“还等什么?带我成亲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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