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足完,景谡拿过一旁的布巾,仔细地将他脚上的水珠拭干,而后命人将水桶拿走后,才宽衣躺在床榻上。
他挥手拂灭了床头的烛火,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洒进来。
“你怎么把蜡烛都灭了?”段令闻疑惑道。
平常时,即便是睡觉,屋内也会亮着几盏烛火。
景谡的手臂横过他的腰际,将他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沉声道:“今日那老郎中说了,睡得沉实需心神安宁,你若害怕,我便做些让你舒缓心神的事,可好?”
段令闻自然不是怕黑,他轻“嗯”了一声,忽略掉景谡后半句话。
景谡低低笑了一声,他原本横在段令闻腰际的手,缓缓上移,沿着他手臂慢慢挪移,直至碰到他的手背,便稍微停了一下,指腹摩挲着他纤细的手腕。
细微的酥麻让段令闻不由地蜷缩了手指,可景谡像是先一步察觉他的动静,用指尖轻轻按住了他意欲逃开的指节。
紧接着,他的指尖微屈,温柔而缓慢地嵌入了段令闻微微松开的指缝之间。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指根紧密相抵,直至最后那点缝隙被彻底填满,景谡才稍稍收拢力道,将他的手指牢牢地扣在自己的指间。
紧密相连,不许他离开。
“睡吧。”
第37章朋友
与孟儒达成盟约后,景谡领兵返回南阳。
此时孟儒主力尚在荥阳,且与虞军一战中元气大伤。留守南阳的孟儒部将,眼见城外景家军旌旗蔽日,士气早已跌落谷底。
至此,景谡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南阳这座城池纳入囊中。
虽然城中仍不免有孟儒旧部心存异志,暗流涌动,但这些残余势力已不足为惧,翻不起浪花。
然此时的南阳,算得上是半个空城,只因之前孟儒在此进行过一场惨烈的屠戮。
南阳附近,十室九空。
景谡下令,广贴《招抚令》和《垦荒令》,吸引周遭流民归附,登记户籍,划拨城郊无主荒地,助其安身立命。
不仅如此,景谡命人从军粮和府库中抽出部分,设立借贷,待来年收成后,再行缓偿。
政令推行之初,只有零星胆大或走投无路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南阳。他们领到了糊口的救济粮,拿到了盖有景家军大印的地契和粮种。
很快,消息逐渐传开,藏匿于山林的南阳旧民开始扶老携幼,重返故里;周遭饱受战乱与盘剥的百姓,也闻风而动,举家来投。原本空旷死寂的城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
空旷的庭院中。
段令闻身着一身劲装,手中握着一张长弓,随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白羽箭。
他侧身而立,弓身拉满,紧盯着三十步外的箭靶红心。
指松,弦落。
“嗖——!”
箭矢离弦而去,“笃”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
段令闻轻轻吁出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你的箭法,很准。”
低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知何时,景谡已站在不远处,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段令闻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上一世,段令闻并不擅长射术。准确来说,他不是弓箭手,景谡也从未知晓他在射术上有何天赋。
一开始,景谡只是想给段令闻打发时间,便提出要教他射箭之术。
段令闻欣然答应。
然而,仅仅大半个月的练习,段令闻的箭法远超他的预料。
段令闻唇角含笑,心情舒畅,他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弯弓,搭箭,凝神瞄准。
忽而,身侧的光线被一道身影笼罩,下一刻,一抹柔软而沁凉的触感落在段令闻的脸颊上。
段令闻扣弦的手指陡然一松。
“咻——!”的一声。
箭矢堪堪擦过箭靶边缘,尾羽轻颤,最终还是从靶上掉落了下来。
段令闻看着那支脱靶的箭,他蓦地转过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气恼:“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面色有些羞窘,恼怒地扭过头去,不想看景谡。
景谡见他真的有些恼了,便伸手想去拉他的手,“是我的错,该罚。”
段令闻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因天气寒凉,段令闻的手早已被冻得有些发红,指尖冰凉,甚至因为长时间用力握弓,指节也有些僵硬。
景谡的手掌温热,他将段令闻的手完全包裹、拢住,轻柔地按揉着有些僵硬的手指,指尖、虎口、掌心,细致而缓慢地按揉着。
像是觉得还不够,景谡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锁骨处,想让他的手染上自己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