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指望着那几亩田养老的。。。。。。但现在他顾不了这许多。
仙药装在一个普通的小瓶里,看上去没什麽特别的,春喜吃後笑着说确实觉得好了些,但几天後的又一个夜里,她昏睡中发出呓语,直到五郎将她摇醒,女人的眼睛里全是惊恐和憎恶,她掐住五郎的脖子。
“你好狠。。。。。。好狠啊,你叫我,吃了好多人。。。。。。舍应,舍应。”
五郎呆住了,舍应的灵魂好像又回到了这具躯壳上,他闭上眼睛,没有挣扎。
春喜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等五郎再俯下身看她时,发现身下人依然气绝。
後来,五郎才知那瓶所谓的“仙药”只是那家人随便找来的清心去火的药丸,那人见五郎情急,便大着胆子讹了一把,只是没想到人居然走得这麽快。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站在尸山血海的院落中,耳边尽是邻人的惊叫。
“杀人了——杀人了——”
舍应捂住脸,任由那些血胡乱抹上自己的眼睛。
为什麽就算得救,还是会变得不幸,他不要,他不要这种结局。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未来会不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
“对了,你的行囊我趁着这两天已经收拾好了,也不急这两天,等你好全了再上路,也是一样的。”
?
舍应坐在床上,惊起一身冷汗,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回到了四十年前。
他已经知道了选择当一个平凡人的答案,那麽,是否选择其他的路他和小春的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他不想放手,他想试一试。
“你在发什麽呆呢?是不是身上还痛着,我扶你躺下吧。”
“不丶不用,我很好,小春,辛苦你了”他抓过春喜的手,没有再说什麽不想去了的话。
师父将要教的那些剑法术式,他都一五一十记得清楚,他只是需要入门必要的资源,这不会花太长时间,他和小春马上就能重聚。
临行之日,春喜独自赶了辆驴车在山口与师徒二人告别,舍应知道她要去寻母家的亲戚。
“我会学得很快,你能不能。。。。。。等我。”
春喜没说话,只是用温润的眼睛看着他,笑一笑转身走了。
“仙凡有别,你不该与她再有牵挂。”师父皱眉,觉得这个新收的徒弟虽然根骨极佳,心性却实在难说。
我行我素,独断专行,若是有一日心念破灭,恐怕会做出更加偏执的事情来。
该好好教化。
舍应觉得这一次师父为他安排的洞府有些不同,但自己修炼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倍,他心想自己这番不求别的,只要小有所成,能护得小春後半生周全便好。
他花了五年成功筑基,而後便向师父求了一副仙药下山去,他要去寻春喜,这一次他真的能救她。
再回到记忆中的那座小城,一切都变了模样,舍应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曾经的那家人,出来迎接的却是另一幅年轻的面孔。
年轻人带他去了城外一座孤坟,他才知人间竟已过了五十年。
原来并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而是洞府之中一年抵人间十年,但凡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呢,他怎麽就一句话叫春喜等了他一辈子呢。
真该死啊,他真该死,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天真:如果当初求师父将春喜一起带进仙门呢?就算她没有仙骨,也依旧可以得到仙家庇护不至于短命吧。
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睛,于是时间正如他期望的那般回到了那处节点。
——
就算说动了师父,春喜也是进不了内门的,只能作为仆从在外门做些活计,这等杂役就算是外门弟子也是瞧不上的,时常要受些欺负。好在舍应修炼之馀时不时前来探望,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内门有靠山的,所以不曾为难春喜。
“你是个有福气的,”同住的仆妇羡慕她,“提前攀上个有前途的,等那人在门中真有了一席之地,将你接到身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再用丹药续上一两百年的性命,就算修不得仙,你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春喜不答,裹了被子翻身背过去。
“这是哪来的福气,”她想,“这圆满太沉了,我拿不住。”
最开始跟来时,她心里还是期翼的,想着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他们俩终究要相依为命,却没想到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等待,她要等待对方的施舍和垂怜才有资格像只家畜一样被纳入他的脚下。
本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希望本不止于此。
她没等舍应再来,收拾行囊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去。
师父出身的仙门并不算什麽名门大派,最多算得上自给自足温饱不愁,有几家关系亲近的,自然也有仇家。
春喜换了身普通的行头,唯独忘了她打包袱的那块布,那是之前舍应随手带给她的,上面印着内门的标记,背着小包袱踩着露水下山的少女就这样撞上了遇见而来的仇家。仇家并不在乎她到底是谁的仆从,总之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拿来试剑也是顺手。
舍应惊慌赶到的时候,满地的血已经凉了,他甚至不知道要用什麽样的方式来收敛心爱之人的遗体。
他只能仰起头,发出野兽一般地嘶吼。
现在,他还要重来一次吗,还要重新选择命运的节点,企图开辟最完美的未来吗?
如果今生注定得不到圆满,那要找到那一条道路才足够抚平接近万年的执念呢?
他突然想通了。
再睁开眼,他见到的还是遍地疮痍的天樽山,还是那柄通天彻地的巨剑。
“还不够,”他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点怎麽能够呢,既然我以身为剑,也当以自身剖开这顽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