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楚元河是皇帝,又岂能真的永不纳妾?
单一个赵家为朝廷效力远远不够。
世家贵女楚元河可以拒绝,但邻国公主呢?若处理不妥,势必影响两国邦交。
倒不是大梁忌惮一个弹丸小国,只是能以纳妃的手段解决问题,又何必大兴兵事?
所以当初那些承诺,赵清仪不敢太当真,她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还没与楚元河成婚,和亲公主就要来了。
还生得十分貌美……
赵清仪陷入沉思。
赵怀淑察觉气氛凝滞,给老夫人夹了一块剔好骨刺的鱼肉,又往赵清仪的碗碟里送了一块,“这和亲公主要嫁谁还不一定呢,少杞人忧天胡思乱想,快些吃饭。”
众人讪笑着再次岔开话题。
老夫人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与外孙女萧文吟说笑起来。
赵清仪没了胃口,随意吃罢,同兄弟姐妹们打了几圈叶子牌后,便起身告辞。
她如今习惯在外头宅子住着,一一拜别后,就与萧寒玉赵温仪一同离去,只留下赵怀淑母女在赵家陪老夫人小住。
回宅子的路上,赵清仪闷闷不乐,两个婢子随行左右,往日最是多话的俏月也想不出宽慰的话来。
席间她们谈论起和亲公主,两个婢子都听到了,估摸着县主是心里难受。
回到宅子,俏月便道,“县主,婢子瞧你晚膳没用几口,可要婢子给你再做些吃食?”
赵清仪拒绝了,卸下钗环沐浴,直到坐在妆奁前,她端详着镜中的容颜,神思还有些恍惚。
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那和亲公主生得貌美,又是二八年华。
她如今还算风华盛茂,只是论起年岁,不如那和亲公主了,再过几年……
赵清仪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楚元河对她的爱,其实多少有皮相的关系,没有谁不爱美人,兴许是她的脸,她的身子,恰好符合对方的喜好,基于此,才渐渐对她生出兴趣,才会有后来的纠葛……
赵清仪没有埋怨楚元河见色起意,毕竟当初她对他也是一样的。
若没有那副皮囊,她不一定会多看他一眼。
但也正因如此,她不敢确定,楚元河见了那月翎国的公主会无动于衷。
正好两个婢子在屏风后收拾浴桶,俏月的声量没压住,“……听说西域人个个生得高鼻深目,瞳色也与大梁人不同。”
“我还听说,西域女子天生婀娜,豆蔻年纪的少女就……”
俏月比了比自己的曲线,神态夸张道,“那身量,那弧度,堪比咱们十六七岁的姑娘了……”
俏月发誓,她绝没有给县主添堵的意思,只是最近迷上了看话本,写话本,对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充满好奇,这才同檀月多说几句。
檀月起初还会回应,绕过屏风时察觉到赵清仪望着铜镜出神,飞快给俏月使眼色,让她别再说了。
俏月大惊失色,赶紧捂嘴低头。
“……”
赵清仪透过铜镜,将婢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深深叹了口气。
她是越发贪心,也越发患得患失了。
居然还会在意自己的容色。
她是不是太把楚元河当回事了?
赵清仪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还和从前一样,拿楚元河当外室看待即可,不用太在意,只要对方伺候好自己,管他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若对方移情别恋,她忍受不了,有那封圣旨,她还可以离开。
想通过后,赵清仪顿觉轻松不少,而这一夜楚元河没来,她猜测应当是为了月翎使臣入京一事。
翌日一早,赵清仪照例外出巡视铺子。
昨夜她宽慰自己不必在意,结果出门就去醉仙楼买了糕食,让人送去宫里。
楚元河给她留了不少乔装过的禁军,其中一人拎着食盒直奔皇宫,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忍不住小声问婢子,“我……是不是太在意他了?”
突然给他送东西,以对方的性子,指定会认为是她想念他,那他岂不是要得意到天上去?
婢子头快摇成拨浪鼓了,“县主这是人之常情,有来有往嘛。”
陛下这几日没空出宫,不也一天几回派人给县主送东西,不是御膳就是各种新奇的宝物,县主这么久了才送一次吃食。
赵清仪的心稍稍安定,要矜持,不能上赶着。
楚元河在她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他们肯定有人回去禀报过,说她已经知道了和亲公主的事,这时候她突然主动示好,万一楚元河觉得她在争风吃醋……
那她太没面子了。
上回因为一个舞姬她都闹了不少笑话,楚元河没少打趣她,说她醋劲大。
虽然那语气是笑着的,可谁知道醋吃多了,他会不会厌烦?
婢子们瞧她脸色时时变化,都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直到路过一家成衣铺,孟嘉文正好在巡视铺子,远远见到她们主仆三人,忙不迭招手呼喊,“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