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刮骨刀完全抽离的刹那,帝王抵着他的脑袋,朝他另一只耳朵狠狠刺了下去。
水牢里再次传出杀猪般的惨叫,李彻痛到几欲晕厥,锦衣卫便拎着冰冷的盐水泼过来,百倍的疼痛瞬间放大至千倍万倍,那一刻,李彻真的想死。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得龙颜大怒,让陛下亲自动手,还是以这样折磨人的手段。
他叫,他哭,四十来岁的人了,哭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已。
帝王不再是帝王,简直堪比十八层地狱的阎王修罗!
“你口中的心爱的女人,是赵漫仪,是你养了二十年的外室,你们还有一个儿子……”
“是……是!罪臣知错了!罪臣知错!罪臣不该朝三暮四,不该欺瞒发妻!”什么都被扒出来了,李彻没有狡辩的必要,他只想快点结束痛苦。
他以为只要他认得快,帝王就会放过他,毕竟这充其量只是他的家事而已,他虽不道德,却远不到威胁一个王朝的地步,帝王没理由因为他养外室,因为他有个奸生子就杀了他。
可他料错了。
帝王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他,“这些事……你告诉她了?”
李彻痛得脑子都快糊涂了,好半晌都缓过来,陛下口中的“她”是谁。
刮骨刀钉着他的鲜血淋漓的耳朵,狠狠拧了半圈。
“啊——”
凄厉的惨叫响再度彻整座水牢。
“朕问你,你的这些破事,你是不是告诉她了!”帝王的手猛然掐住他脖子,歇斯底里地质问。
李彻疯狂想点头,可是一动又牵扯到耳朵,他大哭着承认,他告诉她了,什么都告诉她了,不然以赵清仪温和沉稳的性子,又怎会大悲大怒之下猝然断气。
黑暗之中,帝王掐住他脖颈的手隐隐发抖,虎口处的陈年旧疤仿佛在这一刻寸寸撕裂,再难愈合。
“李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帝王的声音又变得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那只手缓缓抽离,帝王慢慢解开李彻用来束发的头绳,一点点缠绕在他脖颈上。
散落的乱发遮掩住李彻惊恐交加的眼睛,他拼命拽着脖颈上的发带。
……不要,他不要死!
“陛下,罪臣知错!罪臣真的知错……呃!”
头绳两端交错,在帝王的掌心也绕了一圈,再用力收紧,幽暗的狱火中,帝王双目赤红,杀气四溢。
“你既然要骗她,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为什么!”
“不……啊啊——”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李彻都顾不得被钉在桌上的耳朵,拼命涌动身子想要挣扎。
可他的挣扎,无疑是蚍蜉撼树,可笑罢了。
“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帝王用力拉扯头绳两端,暴露在黑暗中的手背筋骨分明,“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还留你有何用!”
“你以为告诉她真相,把她逼死了,你们李家就能痛痛快快,再无顾虑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李彻,你配吗!”
“不……”过于奋力挣扎,那只耳朵永远钉在了桌子上。
李彻如猪狗般的残破。身子滚落。
帝王这才松手,冷眼看他跌在地上,扶着脖颈苟延残喘。
李彻得以喘息,蹬着腿不断往后退,看着帝王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明白。
怎么会……那个他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女人,在帝王眼里,竟有如此分量吗?
她只是死了而已,就要他李家满门陪葬!
帝王英俊的面容布满厉色,跳跃的火光衬得那张脸艳如修罗,昳丽又狰狞,在李彻眼中,陛下的模样始终是模糊的,他从不敢直面龙颜。
此刻,李彻同样不敢。
他只敢看帝王的手,对方拔出了那柄小小的,薄如蝉翼的刮骨刀。
李彻盯着刀上属于自己的,血淋淋的耳朵,顿觉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可是他不敢晕过去,晕过去了,又会是一盆盐水浇下来,那种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了。
帝王扬手一掷,将他的耳朵随意钉在墙上,又从五花八门的刑具里找到一根细长的铁针。
他拿着铁针走到李彻跟前,慢慢蹲下去,“你因为她,富贵荣华,风光一世,如今她不在了,你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李彻哆嗦着发誓,“罪臣一定给清仪立功德牌,日日为她诵经祈福,诚心忏悔……”
“这不够诚意啊。”帝王声音幽幽,贴着他血流不止的另一只耳朵,“你这辈子,胜在眼光毒辣,一眼看中了朕喜欢的女人。”
“你因她享受了太多不该属于你的好处,如今她不在了,你更应该感恩戴德地回报……”
“只是李彻,你拿什么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