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素思及此,小心翼翼摊开掌心,赫然是一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字条。
婢子还有些犹豫,“姑奶奶,您当真要去赴约?”
就在王夫人登门提前之时,一个伯府的丫头悄悄给李素素塞了字条,说是十三郎写的,字条上约她定亲后出门,一同画舫游湖。
婚前与男子私会,即便这人是她已经定下的未婚夫婿,李素素也不敢与罗氏坦白,可她又按耐不住,迫切想再见那十三郎一面。
李素素脑海中浮现出十三郎的俊秀模样,再次脸红心跳,也更坚定了她要出府见面的决心。
就在她刚即将跨出街门之时,赵清仪领着檀月俏月还有一众护院,从另一条路上走来,与她碰面。
李素素脚步一顿,连忙把字条藏好。
赵清仪不动声色。
前世的这一幕,还是上演了。
那时她见李素素神色不对,怕惹出事端,便叫俏月抢了那张字条,得知事情原委后极力阻止,可李素素不仅不听,执意赴约,惹出祸事了还反咬她一口,让罗氏认定是自己暗中推波助澜害了李素素,为此她罚跪宗祠整整一个月,逼她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嫁妆补贴李素素。
那时她只顾着李家的颜面,顾着李素素的闺中清誉,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一次,她不会去看那张字条,更不会阻拦李素素与外男私会。
许是得知父母弟弟平安的消息,又或许是因为即将发生的大事,赵清仪眼下心情不错。
杏眸随意扫过李素素背在身后的手,微勾唇角,“小姑有事要出门?”
“和你没关系。”李素素还记恨着赵清仪不肯为她添妆之事,说完头也不回出去了,街门外还有一顶轿子候着。
赵清仪看着轿子步步远去,淡笑抚鬓,“今日闲来无事,就去明心湖对面的清韵茶楼坐坐吧。”
她已经等不及,要去看出好戏了。
“来人,备轿。”
与接走李素素的轿子不同,赵清仪的轿子通体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雕刻的花鸟鱼虫争相呼应,四角有缀着流苏的银铃垂落,轿顶更嵌有琉璃宝珠,天色一暗,整座轿子宝光流转,极尽奢华。
在她重生之前,这轿子日常为罗氏与李素素所用,重生后她便不让外人碰了,平时出门多是步行或乘坐低调的马车,今日是心情好,加之天色不早了,才让小厮抬出这座轿辇。
檀月俏月也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不过二人还想着罗氏母女要她们奶奶添妆,以及赵家大房路遇劫匪的事,心里正不痛快呢。
半炷香后,轿子四平八稳地落在清韵茶楼门前,这茶楼是孟家的产业,平日便是人来人往,今日因对面的明心湖有画舫夜游,更是引来不少客人。
傍晚时分,掌柜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顶发着光的轿子,忙小跑出来相迎,“赵大奶奶,您今儿个怎么得空来了?”
孟家可就这一位表姑娘,又是赵家嫡长女,孟家上下无人不识。
“闲来无事,过来瞧瞧。”赵清仪笑眯眯的,让檀月从钱袋子里抓了一把银花生,“四楼的天字一号房可还在?”
“在的在的。”掌柜接过银花生,忙点头哈腰,“大少爷有吩咐,这天字一号房永远都给您留着,外人用不得。”
赵清仪在掌柜与几个伙计婢子的簇拥下,款款上了四楼。
茶楼越往上,越是供贵客使用,价格昂贵,寻常百姓消费不起,因此即便一二楼熙熙攘攘,到了四楼便也冷清下来,不说单独的雅间,便是大堂也没见几个人。
赵清仪没有进到天字一号房,而是直接坐在临湖对面的槛窗前,这个位置视野开阔,整片明心湖尽收眼底,一艘艘画舫漂浮在清澈湖面上,暮色将至,画舫上挂起了成串彩灯,远远望之,流光溢彩,灯影摇曳。
掌柜端上了茶,恭恭敬敬呈到她面前,赵清仪用茶盖轻轻拨弄,大堂里顿时茶香四溢,“这样好的位置,只我自个儿坐这赏景,实在可惜了。”
掌柜有些摸不准她的意图。
赵清仪示意檀月,檀月便将手头的银子都递给掌柜,“我家奶奶的意思是今日她请客,广邀贵客到四楼一坐。”
上京官宦权贵的子弟时常会邀亲朋好友到茶楼小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赵清仪这般手头阔绰,是以大多官家子弟都在二三楼相聚,视野到底不如四楼开阔。
但过会儿明心湖上就有好戏可看,没人来瞧,岂不可惜?
掌柜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这赵大奶奶实在是钱多得没处使了,面上还是收钱照办,让伙计下楼去请人。
白得的好事,几乎没人拒绝。
赵清仪回到天字一号房,就听得楼梯上陆陆续续传来的动静,有男有女,有勋贵子弟,亦有不少文人书生,还有些官家小姐。
碍于男女有别,大堂用十二扇琉璃屏风相隔,男女各自落座,都下意识眺望窗外,很快就被目之所及深深震撼,大多在感叹这楼上风景云云。
一片赞叹声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画舫动了!”
画舫动了,迎风缓缓驶向湖心,也意味着,该上船的人,都上了。
赵清仪坐在窗前,支着脑袋吃着茶点,一脸好整以暇,两个婢子还不知她要搞什么名堂,百无聊赖之下,也将目光投向明心湖。
这一瞧可不得了,一道水红色的身影格外扎眼。
俏月张大了嘴,“那、那不是姑奶奶吗?”
檀月也凑到窗前,“她旁边,怎么还有个男人?”
那男子自是与李素素相国寺一遇的十三郎了。
赵清仪细细嚼着口中的云片糕,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倒是两个婢子看得津津有味。
俏月就差没笑出声来,“没想到,姑奶奶大晚上居然在外头私会男子,这要传出去了,姑奶奶的清誉可就全毁……”
她反应过来,话音戛然而止,蓦地看向赵清仪,“奶奶,您请了这么多人上茶楼,莫非……”
“嘘。”檀月食指压在俏月唇上,“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奶奶只是钱多没处使,请人来喝茶看戏,哪儿知道有人大晚上在画舫私会男子呢?”
俏月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对对对,咱们奶奶哪儿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