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与镇北侯联络,他送了一柄剑过来,上面镶着的宝石我想着是你喜欢的,就收下了。只是这剑过于华丽,不适合日常佩用,倒是可惜。”
剑柄上莹润的宝石闪着微光,纪绡催他自己伸手摸摸。
末了又兴致勃勃:“不过倒是适合作剑舞。”
纪绡提了剑走到庭院中,在飞雪之中借着酒意舒展身躯。
中途还收了力道,让阿晏控制着这具身体继续方才的动作。
两人笑闹着,在雪中待了许久,被一个喷嚏打断。
“快回去,快回去!”
没等纪绡反应过来,身体就进了屋,捧了一杯热茶。
如果可以,这样的日子纪绡愿意在北地长长久久地继续下去。
只是他私下找过不少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想让阿晏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保持清醒,而不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无尽的黑暗中沉眠。
阿晏不说,他也能感觉到一些遗留的情绪,那并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状态。
可他还没找到方法。
时间就到了那一年,他刚收到了离间漠北左右王的计谋初见成效的消息,下一秒,在属下惊慌的目光中,他吐了满桌的黑血。
府医看过了,名医也请过了,都看不出缘由,只知道这具身体在逐渐虚弱下去。
纪绡想到了什么,他令所有人守口如瓶,在他没主动提起这件事之前,不允许向他提及病情相关的一切事情。
此时的纪绡,早已不是当年如履薄冰的孱弱皇子。
他让人“请”了护国寺的那位主持。对方风尘仆仆隐秘地赶到北地,甫一照面刚说了几句话,就面露惊恐。
那一次,若不是心腹拼力劝阻,那秃驴的脑袋早已与脖子分家。
他居然敢说阿晏是不详的妖邪,要为他驱赶。
还说只要继续这样一体双魂下去,这具身体早晚会不堪重负。
“施主,人有三魂七魄,多则伤,缺则痴。您这多出的一道命魂,早晚会反噬自身啊。”
纪绡半点都不信,若是反噬,为何阿晏出现后,连他幼时多年的梦魇之症都消退了许多?若是不详,为何他如今大权在握,早有大事将成之势?
护国寺果然是庸庸之辈,看来他必须找机会去一趟天安观,那里说不定会有解题之法。
阿晏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这次醒来后,周围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纪绡的反应也很奇怪,他一下就看出来了。
他心里有些酸涩,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还要瞒着他。
明明说好了共享一切。
所以他做了件坏事。
他装作陷入沉睡,实则想看看纪绡会做什么。
做这件事之前,他虚无的脑袋疼了一下,像是有人屈着手指敲了敲,不重,只是让他莫名心虚。
好像之前有人说过,君子坦荡荡,不能做这种事。
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坦荡君子啊,阿晏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子理直气壮。
敲就敲吧,大不了以后见到了再认错好了。
不过……是要见谁呢?
他又想不起来了。
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看看纪绡在做什么。
可是下一秒,他的心中便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痛。
好痛,纪绡咳血了,他也好痛。
为什么会咳血,是生病了吗?
阿晏怔怔地看着,看染血的帕子和衣物被收起来烧掉,看对方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务。
这次,他是带着焦急陷入沉睡的。
意识与躯体短暂抽离的时刻,世人称之为梦境。有些人的梦境是舒适祥和的桃源,有些人的梦境总是充斥着令人痛苦的负面情绪,种种件件,源自人这一生中经历的所有。
在早已习惯的无穷无尽的黑色世界中,梦魇缠绕形成的冷风刮在身上,可阿晏没有去管刺痛的魂体,只是不停在想,纪绡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