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笔交易,纪绡愿意去做。
回想着信中语焉不详,却又意有所指的话语,纪绡伸手扶了一把门扉,手指在经年未曾修缮的木刺上破了皮,带出一截血红的印。
“都别过来。”
他制止了身后要跟过来的温左等人,独身一人进了那间点着灯的房。
里面,一个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正呜咽出声扭动着的人见到他,发出更大的声响,在地上跪着拼命磕头。
蝼蚁尚有求生之志。
纪绡伸手抽出剑刃,挑松了他嘴上的布团。
见看守之人尽数退去,刘三刀赶忙用力呕出嘴中的布,哆嗦着求饶。
纪绡看他花白的鬓发,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
“当年,是你为贵妃验尸吗?”
刘三刀的手背上,有半截模糊不清的印记,那是宫中仵作才有的身份刺青,这些年里,已经被洗去了大半,唯剩下一角,即将被岁月侵蚀模糊。
只留下这一角。
他的话,让刘三刀身形一顿,紧接着仿佛被抽干了心气,瘫软在地。
苦涩而又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曾被毒害过的嗓子说起话来如同砂纸磨过一般,极为难听。
“小的没做过这件事,当年上面不允许小的探视贵妃尸首。”
纪绡对此早已知悉,他神色平静:“当年验尸之前,都有谁找过你?”
“小,小的说了,能放过我吗?求您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过啊!”松垮的眼皮下几乎要垂下泪来,多年来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夜彻底爆发。
纪绡找了张冷椅坐下,将剑轻轻搭在身侧。
“说吧,说完就送你回去。”
刘三刀喜出望外,翻着眼皮使劲回想十多年前的旧事。
“有兰香宫的一个二等侍女,给了好大一块金子。还有,还有……”
后面的那句话,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绡开口,替他补上:“还有内九局的管事太监,是吗?”
“对,对对对!是叫什么来着,六安,对,六安!”刘三刀险些跳起来,“是六安跟我说,不用再去验尸了。当时宫里谁都不敢去做这个活,都说见了贵妃就活不了了。”
他看看纪绡,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小的就知道这些了,当年出宫要不是喝哑药时使了那块金子,小的连这些也说不出来。能放小的走吗大人?”
很快,他殷切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低着头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好听,却听得他头皮发麻。
“呵。”纪绡摇头,挥了挥手,“你走吧,外面的人会告诉你,怎么走。”
他别着脸,没再看一眼刘三刀。
刘三刀便快步扯开门,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里撞了进去。
步子很快地冲着院门的方向去,却在前方不远看到跪了一地的人,里面人穿的,和来抓他的人一样,又有些不同。
他的步子停住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还站着的那个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让他想要立马转身回到方才拼命要逃离的地方。
那个人擦过他的身影向他来时的路走了过去,刘三刀扭着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后颈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裴青将歪着的房门重新掩上,看到纪绡趴在椅背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