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切全无痕迹,无人知晓,仿佛只是裴青为了慰藉自己逐渐丧失的天性而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可若是梦,或许会更好。
裴青将纪绡安置在了床榻上,盖好了被子。
他走出了房间,见到门外王山温左等人都在眼巴巴地候着。
“远些说,殿下还在休息。”
几人面上都挂上了钦佩之色。
还得是裴大人,说哄睡就哄睡了,这几日他们苦口婆心半点作用都没有。
也难怪裴大人眼中的殿下和他们眼中的不甚相似。
空荡的厢房被整理出来。
“大人,宁阿那边已经把事情都交代了。十年前李府台的贪墨案多半是地方上下勾结,为了贪财夺权捏造的。时间太过久远,这些日子殿下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查,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温左把最近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番,不出意料地见到裴青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裴青点了点头:“怕是没这么简单,可还有其他事情?”
温左顿了顿:“京城那边的诏令,赈灾事毕,命殿下尽快归京。”
“这是忍不住了啊。”裴青轻叩桌面,“贪墨案的结果出来后先不要报给殿下,直接送到我这里。”
“是。”
温左领命出去办事,屋内便只剩下了王山和暗一。
“做的很不错,去领赏吧。”裴青看向暗一,眼中有几分赞许。
那日纪绡跳崖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惊怒于纪绡的冲动之余,心中不免有后怕,若是暗一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能侥幸活下来,也是凭借身体的强健,或许也有几分那个“管理局”的功劳。
暗一却只是温驯地低下头,眼下的泪痣被发影投射下来遮着,不甚明显:“属下分内之事。只是阁主当日……如今可无碍了?”
他语气里有些紧张,显然是对当日裴青的坠崖耿耿于怀。
“中了一点散功的毒,无妨。”裴青现在心情不错,想了想给暗一派了活:“当日可还留了活口?你若是有空,也可研究一下,那毒倒是有点用处。”
“是。”暗一恢复了往常古井无波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
到最后只剩下王山,干站着等候被问话。见裴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十分有眼力劲儿地靠了过去,干起捶肩捏背的活。
“最近殿下身体如何?”
王山没敢粉饰,老实交代:“自那日后殿下就没怎么注意起居饮食,一直忙着公务和搜救的事情。”
裴青心道果然,什么“温左等人盯着吃饭”,听着就是搪塞人的话,纪绡什么时候听过这几人的劝谏。
“夜间也睡得不怎么踏实,奴才听到好几回动静,但殿下不让奴才近前守夜。”
“行了。”裴青示意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去给你主子准备点药膳,没见人都清瘦了?”
没有被问罪,王山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去安排。
裴青独自坐在屋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那日他没直接告诉赵元要做什么事,只是把赵元妹妹可能在的地方说了出来,让其先去搜寻。前世是在西南土司府中被卖去做了婢女,可如今还没到前世找到人的时候,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数。
但这人他了解,提前告知线索只会让赵元少些疑心,才能认真办事。
如今皇帝既下了诏令,那势必是要回京的。可这次回去之后,赵康那边就得动起来了。裴青一直铺垫了这么久,等的就是对方按耐不住找上门来。
他想查的事情,在九江,在纪绡身边是查不到的。
如今万事俱备,他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该不该把实情告诉纪绡呢?
裴青突然感觉有点头疼,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不应该说的,到时候真真假假才好障眼。可纪绡那日在崖上的一跳着实唬人,不说出什么岔子,若是到时候误会得太深了,双方心里都不舒服。
还有……醉酒那夜。
裴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情绪。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少年慕艾找错了对象,多年来生死相伴,对方将依恋之情错认为了情爱倒也正常。
这也让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里管的太多,太多严苛。
裴青叹了口气,再说吧,回京再说。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拿不定主意。
更何况,纪绡的生辰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