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叙平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周静烟时,已经晚了,不知不觉,早已想了她许久。
满脑子都是从前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像个影子似的阴魂不散,无孔不入。
赵叙平将头沉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气才伸出脑袋,甩甩头,水珠四处飞溅。他睁开眼,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心里想:这是重生,重生后,再不许想起那个人。
可天花板上的灯亮晶晶,好像那个人的眼睛。
他一拳砸进水里,恨自己不争气,起身擦干身子,穿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间,正准备下楼,迎面碰见母亲。
赵叙平看着母亲,淡淡打了声招呼,母亲冷着脸没应,走到他跟前停下,瞧他一会儿才开口:“发泄出来,心里好受些了?”
他不作声,低头扭脸望向楼下。
章芝纭仔细瞧着他,心说看样子还是不好受。
到底是自己儿子,嘴上再骂,见他这般难过,怎会不心疼?章芝纭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周静烟,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只能默默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今年除夕,章芝纭没请亲戚们来聚。准备年夜饭时,她打电话给儿子,催他快些回家,儿子说下班就来。前面那句催促只是铺垫,她酝酿片刻,问:“静烟在哪儿过年?”
那头冷淡回应:“不知道。”
她叹息一声,说:“要不你问问?”
赵叙平:“不问。”
章芝纭又叹了口气:“还是问问吧,她一个人——”
那头不耐烦打断:“她怎么着,跟我有关系吗?”
章芝纭呵斥:“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旧情!”
这话赵叙平不爱听,沉默片刻,冷哼:“我跟她有什么旧情?打从离婚那天起,我俩再没任何关系。”
章芝纭久久不做声,长叹一口气,问:“这么些年,你就没对她动过心?”
赵叙平:“没有。”
章芝纭:“七年啊,赵叙平,七年,不是七天!七年过下来,你压根就没爱过她?”
赵叙平:“没有。”
章芝纭:“那你在家把自己灌醉,杯子酒瓶摔一地是干嘛呢?”
赵叙平:“我乐意。”
章芝纭:“你放屁!”
赵叙平耐性耗尽:“您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挂了。”
章芝纭见儿子嘴硬成这样,冷冷笑出声:“你就装吧,横竖都是自己难受,以后要喝上外边儿喝,别在家里撒酒疯!”
赵叙平说了句“行”,立马挂断电话。
章芝纭又气又无奈,握着手机,纠结要不要联系周静烟,请她过来吃顿年夜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叹着气放下手机。
说不定人家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作为前婆婆,发出这种邀请,很可能只会让人家为难,章芝纭心想。
下午六点,赵叙平下班就往家里赶。
其实他压根不想回去,可父母就剩自己一个儿子,平时不回去还好说,除夕夜绝不能缺席。
年夜饭很丰盛,然而一家三口,吃得很安静。
饭桌上没了周静烟,家里又自动遵守“食不言”这个规矩。
沉闷的一顿饭吃完,赵叙平被父亲叫去书房。
赵天成站在窗前,听见关门声,而后脚步声渐近,他才开口:“你给了静烟多少钱?”
赵叙平实话实说:“一分没给。”
赵天成转身看着儿子,怒道:“人家好歹跟你过了七年,受了你七年的气,怎么能——”
不等父亲说完,赵叙平冷笑着打断:“您怎么不说,她当了七年阔太太?”
赵天成:“你以为静烟稀罕这个阔太太?”
赵叙平轻哼,耸了耸肩:“稀不稀罕,都由不得她。”
赵天成接连叹气,强压着心中怒火,问:“我就纳闷儿了,当,这回怎么松了口?”
赵叙,语气玩世不恭:“玩儿腻了。”
赵天成气得一耳光抽过去:“混账东西,说的这叫什么话!”
,扬起一边唇角,哼笑:“离婚是她提的,我估摸着,她也玩儿腻了。”
赵天成吼道:“胡说!静烟哪能是这种人!”
赵叙平:跟我念叨她,我不乐意听。”
赵天成:“行,不过你得给人家一笔钱,就当补偿人家七年青春。”
赵叙平笑了,侧着头瞧父亲,伸出拇指冲向自己:“您要这么说,那我的七年谁补偿?”
赵天成没忍住,指着他骂一通。
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儿,垮着肩,双手揣裤兜,面无表情,等父亲骂完,点点头:“您给她多少钱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一分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