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完了,该你唱了。”她催道。
“谁说你唱完了我就要唱?睡觉。”赵叙平憋着乐,打了个哈欠。
她气得想捶他,攥起拳又不敢下手,只能松开,食指尖在他胸膛连续点三下。
赵叙平知道,点一下代表一个字。
三下就是,“大骗子”。
黑暗中,男人无声笑了笑,安然睡去。
隔日是周六,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赵叙平睡得再晚,清早都会被生物钟叫醒。
他转脸看着身旁的女人,白白净净的脸终于有些肉了,大概因为之前被他搂得紧,热得面颊发红,又大概因为情爱上不再是张白纸,俏脸清丽中透着妩媚,让他很想吻一吻。
薄唇几乎碰到脸颊,赵叙平又抬起头,到底没吻,起身走向浴室。
洗完澡见她还在睡,赵叙平悄声出屋,下楼煮好馄饨,刚端到饭厅,便看到安安在电梯口傻站着。
“什么时候起的?”他冲孩子招手,示意过来吃。
安安乐呵呵跑向他:“刚起呢。叔叔每天都起得好早,真是个勤劳的男人。”
以前赵叙平不怎么喜欢小孩儿,嫌麻烦,跟安安相处一阵子,倒是对孩子有些改观。
不过主要因为安安嘴甜,懂事,长得还不丑,赵叙平心想:不能因为个例优秀,就肯定全盘,并非所有孩子都像安安这么讨人喜欢。
他自个儿小时候就挺招人烦,准确来说,属实是狗都嫌。
回想从前,赵叙平不要孩子的决心越发坚定——要是个姑娘,兴许能成为小棉袄;要是个小子,那可咋整?小王八犊子。
馄饨只煮了一人份,赵叙平把碗推到安安面前:“你先吃。”
安安摇头:“太多了,我吃不完,咱俩分着吃吧。”
赵叙平:“分着吃我吃不饱,听话,先吃,剩的就不要了。”
安安头摇得更厉害:“不能浪费食物!叔叔,你再拿个碗,舀一些过去,等你煮好新的,再放一起吃,是不是很完美!”
赵叙平瞧着她小大人的样儿,乐了,点点头:“嗯,完美。”
他去厨房又煮了锅馄饨,想起周静烟说过芳姐家里的事。
安安打从出生就跟着老人过,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难怪小小年纪这么节俭。
馄饨还没煮好,安安跑进厨房,在他身边站着。
“吃完了?”赵叙平问。
“还没吃,要等大人动筷子小孩才能吃。”
他家也有这规矩,以前没觉得咋,这会儿看着三岁的小不点儿乖乖守规矩,不禁心软:“没关系,你先吃。”
安安不说话,仰脸冲他摇头。
他伸手捏了捏孩子脸蛋:“行,出去等着,厨房危险。”
孩子屁颠屁颠跑开。
赵叙平盯着刚才捏孩子脸那只手,心想:小孩儿皮肤这么软吗?我小时候怎么皮糙肉厚?要是生个闺女,脸蛋子肯定也软,毕竟周静烟脸蛋子就软,又软又香。要是生个小子,很可能随我……
赵叙平愣了愣,眉头皱得老深。
孩子铁定是不能要的。家里得多囤点儿套,严防死守。
昨晚没少折腾,赵叙平估摸着周静烟至少睡到中午,吃完早餐叮嘱安安:“自己玩会儿,干什么都成,别吵阿姨,别进厨房,别出大门,有事上三楼书房找我。”
安安点头应下。
工作到十一点,赵叙平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嬉闹声,走出书房,站走廊围栏边往下看。
周静烟正和安安在客厅疯跑,抱枕扔一地,你抓我我抓你,抓到了坐地上哈哈大笑。
赵叙平想回去继续工作,双脚就跟粘地上似的,挪不动步,眼睛也盯着楼下,怎么都移不开。
他从没见周静烟这么快乐过。
打小周静烟给他的印象就是:命苦,可怜,不开心。
去美国前,他问周静烟有什么愿望,周静烟告诉他,她的愿望是他到了美国别老打架。他没吱声,却在心里答应下来。
其实那会儿他还想说,我也有个愿望,你要答应我。
他的愿望是:希望周静烟天天开心。
被欺负了也要开心;被虐待了也要开心;被霸凌了也要开心;无论被怎样对待,都要厚着脸皮开开心心。
开开心心地活下来,活着等他从美国回来。
后来去了美国,他给她寄了很多巧克力,回国碰上她,她不提这茬,还躲着他,他想:人家还这么小,哪懂那些心思,他也该收收心思,不然跟个变态似的。
研一那年,他漫无目的走在华人街,商店传来那首《老男孩》——“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平时他不爱唱歌,听到这却不自觉往下哼唱——“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