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芳姐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她母亲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恢复得也快;忧的是过不了多久,安安就要回老家了。
周静烟舍不得安安,可也明白这孩子总不能留在这儿长待。
朝夕相处一阵子,彼此都产生了浓烈的感情,安安知道自己快离开,即便姨妈在身边,还是很黏周静烟,总要跟她贴贴抱抱。
傍晚时分,芳姐做好晚饭,大家等着赵叙平回来一起开动,谁知赵叙平刚到没多会儿,他母亲便找上门。
周静烟本以为被砸的人会是自己。
如果知宇不带伊伊走,伊伊现在一定平安活着。知宇害死了伊伊,作为知宇亲姐,周静烟完全能理解伊伊母亲对周家人的恨。
让她没想到的是,章阿姨不仅误会安安是她和赵叙平的孩子,并且第一反应竟是怒骂赵叙平。
伊伊和周知宇在一起时,刚满十七。
伊伊去世时,差两个月才满十八。
伊伊的生命永远停在了十七岁,和她腹中的胎儿,永远离开人世间。
即便如此,章阿姨误会相似剧情在赵叙平和自己身上重演,先责怪的是赵叙平。周静烟眼泪夺眶而出。
她希望被打被骂的那个人是自己,即便已经无力回天,能让章阿姨出出气也好。
周静烟红着眼圈泪流不止,想解释,喉咙又堵又痛,颤着唇什么也说不出。
赵叙平打过这么多架,反应敏捷,闪身便躲开母亲砸来的摆件。
摆件摔在地上,碎裂成几块,章芝纭看着破碎的晶石,感觉家庭和生活就像这个摆件,已经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女儿没有了,家不完整了。
儿子祸害姑娘,祸害的还是跟自己家有仇的姑娘。
该上哪说理去?剪不断,理还乱。
章芝纭情绪喷薄而出,手捧心口放声大哭。
周静烟抱着孩子走到她跟前,不住摇头,依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芳姐并不知晓雇主的家庭状况,从来客的反应中推断出,雇主夫妇大概率瞒着家里偷偷结婚。
芳姐以为,赵先生母亲之所以这样愤怒、伤心,是因为儿子拿终身大事当儿戏,也因为自己一直蒙在鼓里。芳姐不了解赵周两家的恩怨,无法彻底体会章芝纭的悲痛。
赵叙平身为儿子,他是知道的。
他走到母亲身边,想搀扶她,刚碰着母亲胳膊,便被她抬手挡开。
“妈,您误会了,这孩子不是我和静烟的,这是——”
章芝纭扬手一耳光扇去。
她扇得狠,用尽浑身力气。
赵叙平半边脸留下红印,垂着头,还想解释,又觉得无益,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妈,咱进屋吧,我给您说明白。”
章芝纭仍在哭,却没拒绝,跟随儿子走进最近一间客房。
赵叙平进房间又退出来,倒了杯温水,回去关上房门,将杯子递给母亲,才开始解释。
他没说太多,只捡重要的说,章芝纭手捧杯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听完,沉默许久,抬眸看向儿子。
“第一,结婚这么大个事儿,你不该瞒着我和你爸,随随便便就把证给领了;第二,但凡你娶的人不是周静烟,这事儿也不会这么离谱,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她长长叹息,摇着头开口:“你爸知道了,只会比我更气。叙平,我是真搞不懂——”
“妈,婚已经结了,我不后悔,更不会离。”
“虽然她弟弟害了伊伊,妈没法不恨她,可妈知道,周知宇跟伊伊那事儿,和她没关系,伊伊出事以后她才知道他俩在一起。她是女人,妈也是女人,同为女人,我一想到她这辈子要毁你手上,我心里就难受。叙平,你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成么?”
赵叙平冷着脸,拒绝得斩钉截铁:“不成。”
章芝纭蹙眉拍腿:“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
赵叙平双手揣兜,低头望着地面:“放过她,她安安稳稳活着,嫁给爱情,找到幸福,谁给伊伊做主?”
章芝纭不理解:“难不成阻拦她找到幸福,你就幸福了?你俩朝夕相处,看见彼此就想起伊伊那事儿,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赵叙平哼笑:“什么日子不是过?婚姻说白了不就一张纸,我跟她又不生孩子,过一天算一天,谁也别想好。”
,他决定的事,任谁劝也劝不动。
“你就铁一辈子?”章芝纭问。
“妈,我这辈子,原本不打算结婚,既然决定跟她结,就是答道。
章芝纭深深叹气,想起一个事儿,犹豫片刻,,你还年轻,又没什么感情经验,你不知道这男人和女人啊,要是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家的主意,日子过着过着,反倒动了心动了情,以后离不开的那个人,是你!”
赵叙平无声扬起一边唇角,冷笑着想:自己对周静烟那点感情,早被恨意吞噬了。
曾经只能是曾经,当年那些喜欢,如同火苗熄灭,只剩灰烬。
婚后这些日子,有时确实不知不觉被周静烟哄得开心,忘乎所以,那又如何?费心思哄人的,是周静烟,不是他。
周静烟对他爱也好恨也罢,管她真情还是假意,他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占领绝对高地,拥有绝对掌控权,享受着她对他好,品尝着她的可口,日子倒也舒坦。
这阵子周静烟确实比以往聪明些,演技进步很大,可又真能把他怎么着?若论精,精得过他?若论狠,狠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