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听出了江烬梧话中的惋惜,无奈地笑笑,“但奴才,此刻也只是永和殿的一个太监。”江烬梧抿了抿唇,“江氏皇族对你不住。”“不,太子殿下言重了。对不住我的,只有里头那位。所以,殿下就让奴才守在这里吧,守到最后。”不管对里头那人感情是恨还是其他,又多浓烈或复杂,他只是想,等到最后,也许,他才能真的走出去。江烬梧:“你想离开,随时找孤。”林容伏首,真心实意道谢:“谢太子殿下。”……苏允和谢昭野已经到东宫了。江烬梧把宫外眼线传回的信,和前日从北境并州的信都拿给了他们看。苏允抚须沉吟片刻,“这些日子,有关裴将军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上京来了,街头巷尾还有小童传唱打油诗……果然是要按捺不住了。”只是……苏允看了看江烬梧,揣度着他的意思,用犹豫的口吻说道,“五皇子他……”月初,五皇子妃诊出了喜脉。也是借着这个由头,五皇子才能带着皇子妃以此为由去探望秦固安这个外祖。江烬梧淡淡:“事关私通外敌,一切以保证大魏的安稳为前提。”他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什么都没说,其实又什么都已经说了。苏允心中长叹,但皇家兄弟向来如此,太子已经算是仁慈了,若是五皇子能聪明些,别去搅和不该搅和的事情,最后也能有个好些的结局。君臣三人在书房交谈了有大半个时辰,苏允领着命令离开,一切按计划行事。谢昭野却还不急着走。他这几日手头上也有不少事,每日深夜才下衙,已经许久没有跟他好好说话了。他留在东宫蹭了顿饭,又磨磨蹭蹭地赖了好一会儿,期间还动手动脚的,江烬梧实在嫌他烦了让他滚,他才恋恋不舍地滚。滚之前还趁江烬梧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一口。默书端着茶进来,正好撞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得亏是这里没别人伺候。谢大人真是不害臊又胆子大!“外祖父!”五皇子看到秦固安要他见的人后,脸色煞白,一脸错愕。秦固安沉着脸拍拍他的肩,“好了!将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怕什么?”五皇子还是不敢相信。这已经身败名裂、被抄家灭族的大罪臣,竟然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扫向门口那两名护卫,他们身着大魏的服饰,但面容中却透着北狄人特有的坚毅与粗犷。五皇子的脸色愈发苍白,一下子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披着黑色斗篷的那人呵呵笑了一阵,目光跟毒蛇一般阴冷,别有意味说了句,“老朋友,我们五殿下的心性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还是这么担不得事。但不担事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对秦固安来说是,对北狄来说也是。议政殿。吏部侍郎站在殿中央,手持玉笏,声音洪亮而清晰:“殿下,臣有要事禀报。近日,吏部奉命在核查官员名册——”嘭。才说了一半,突然的变故打断了吏部侍郎的话。殿内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东宫的大太监默书惊慌急呼:“太子殿下!”只见原本端坐上首的太子,一手撑在桌案上,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闷哼一声,嘴角微微颤抖,眼角竟流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御案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百官们惊骇得目瞪口呆。江烬梧抬眸望去,看的是谢昭野的位置,只是他现在眼前一片黑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是不是,吓到他了。“快,传太医!”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殿内的官员们这才如梦初醒,苏允等官员急忙上前,试图将太子扶住,让他坐下。而另一些官员则慌乱地朝殿外奔去,高声呼喊太医。“殿下!”江烬梧耳边响起谢昭野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江烬梧头痛欲裂,仍努力握住了他的手腕,在晕厥前,在他耳边努力留下一句很轻很轻的:“按计划行事。”谢昭野深深看了他一眼,拳头已经攥得发白。他喘息了几瞬,缓缓起身。“太子遇刺中毒!传令!封锁宫门!戒严上京城!”……“谢大哥!谢大哥!我表哥怎么样了?”白蕴淳在宫外一听说太子遇刺的事儿整个人就慌了神,慌不择路地进宫来。只是到了东宫也没能进江烬梧的寝殿,只能从谢昭野这里求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