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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第1页）

微光

德拉科是被冻醒的。

凌晨的露水浸透了他的巫师袍，约克郡带回的伤口在潮湿空气里隐隐作痛。他发现自己蜷缩在马尔福庄园的温室角落，膝盖上还压着本翻开的《魔法植物图鉴》，书页停在曼德拉草那一页——阿斯托利亚用银墨水画的小笑脸被泪水晕成了模糊的团。

玻璃穹顶外，天色是种沉闷的灰。他扶着花架站起来时，碰倒了旁边的竹篮，里面的茉莉干花撒了一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月光。

“主人？”卢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精灵抱着件羊毛毯，耳朵耷拉着，“您在这里待了一整夜。”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弯腰去捡那些干花。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突然想起阿斯托利亚最後一次做香袋的样子。她坐在这张竹篮旁，银灰色的发丝垂在胸前，手里的针线穿错了三次，却固执地说“要绣出最圆的茉莉”。

“小少爷的猫头鹰来了。”卢比把毯子搭在他肩上，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少爷说，霍格沃茨的向日葵发芽了，他特意施了生长咒，等您去看。”

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离开靶场前，哈利扔在地上的那根魔杖。山楂木杖身还沾着他的血，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狼狈。

“把这个烧了。”他突然将《魔法植物图鉴》扔给卢比，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还有温室里所有的茉莉，全拔掉。”

卢比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主人！那是夫人最喜欢的——”

“我说拔掉！”德拉科猛地拔高声音，後腰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他踉跄着後退，撞翻了身後的肥料桶，褐色的粉末在他银绿色的袍角炸开，像朵丑陋的花。

老精灵吓得缩起脖子，抱着图鉴匆匆退了出去。温室里只剩下德拉科一个人，还有那些在晨光里微微颤抖的茉莉，白色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像在无声地哭泣。

他走到花架前，看着那丛最茂盛的茉莉。去年阿斯托利亚还笑着说，这株能开成“小月亮”，结果今年花期刚到，她就不在了。

魔杖尖抵住花瓣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斯科皮画的全家福。男孩把茉莉画成了金色，说“这样妈妈就不会被黑色的咒语吓到了”。

“懦夫。”德拉科对着空气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不仅保护不了家人，连承认痛苦的勇气都没有。

当天下午，布雷司闯进庄园时，正看见德拉科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空酒瓶在他脚边堆成小山，格林格拉斯家的古籍被撕得粉碎，羊皮纸碎片上还沾着没干的酒渍。

“你打算就这样烂死在这里？”布雷司一脚踹开酒瓶，红发在暴怒中根根倒竖，“斯科皮在霍格沃茨为你打架，你知道吗？有人骂你是‘不敢面对黑魔法的废物’，那孩子用拳头把人打进了校医院！”

德拉科的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呕吐感再次袭来，他捂住嘴冲向洗手间，胃里的酸水灼烧着喉咙，却什麽也吐不出来——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布雷司跟进洗手间时，正看见他对着镜子发呆。镜中的男人面色青灰，眼窝深陷，铂金色的发丝里竟又多了几缕刺眼的白。锁骨下方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红，像条丑陋的蛇。

“波特让我给你这个。”布雷司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包，扔在洗手台上。里面滚出根山楂木魔杖，杖尾的蛇纹雕刻被精心打磨过，还缠着圈银线——那是阿斯托利亚的头发炼的，能增强防御咒的威力。

德拉科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说‘黑魔法抵御考核不算最终结果’。”布雷司靠在门框上，声音软了些，“还说，下周有个追踪食死徒馀孽的任务，问你要不要参加，算额外测试。”

德拉科拿起魔杖，指腹摩挲着那圈银线。阿斯托利亚的气息仿佛还留在上面，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他凭什麽觉得我还会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去让那些傲罗再看一次笑话？”

“因为斯科皮需要一个像样的父亲，而不是个躲在酒瓶里的懦夫！”布雷司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阿斯托利亚用命换来的安宁，不能被你这样糟蹋！因为那些食死徒馀孽还在逍遥法外，他们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霍格沃茨——”

“够了！”德拉科猛地将魔杖砸在镜子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欲聋。他看着镜中自己支离破碎的脸，突然想起靶场里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想起哈利失望的表情，想起自己吐在草坪上的血。

原来他最害怕的不是黑魔法，而是面对那个无能的自己。

布雷司看着他崩溃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银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片干茉莉——是潘西从约克郡废墟里捡回来的，沾着点焦黑的痕迹，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这是阿斯托利亚最後一个香袋里的。”布雷司把盒子放在洗手台上，“她在里面缝了张纸条，说‘德拉科总爱跟自己较劲，其实他比谁都怕失去’。”

德拉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片干花。花瓣粗糙的触感像阿斯托利亚的指尖，当年她总这样轻轻刮他的掌心，笑着说“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任务在周三凌晨。”布雷司转身时，黑袍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地点在德文郡的森林，波特说那里有食死徒交易记忆水晶的据点。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门合上的瞬间，德拉科蹲下身，将脸埋在沾满酒渍的地毯里。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空旷的书房里撕心裂肺地嘶吼。

周三凌晨的德文郡，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

德拉科站在森林边缘，银绿色的巫师袍换成了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手里的山楂木魔杖缠着银线，在雾中泛着微光。哈利和另外三个傲罗已经在等他，看到他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迟到了七分钟，这可不像斯莱特林的作风。”哈利的声音没什麽起伏，手里的地图在绿光中展开，“交易点在前面的废弃磨坊，对方有五个人，擅长记忆篡改咒。”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握魔杖的姿势。布雷司教他的格斗姿势还在脑子里——重心压低，左肩微沉，这是最能快速避开“魂魄出窍”咒的角度。

磨坊里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德拉科跟在哈利身後，靴底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被刻意放轻。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麻袋，里面露出半截水晶瓶，淡紫色的雾气在瓶中翻滚，像极了约克郡那个装置里的记忆。

“动手！”哈利的咒语率先炸开，红色的“除你武器”咒击中了最左边的食死徒。德拉科几乎在同时侧身翻滚，魔杖尖射出银色的“盔甲护身”，挡住了从右侧袭来的绿光。

混乱中，他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记忆水晶吸引。那里面映出的，竟是马尔福庄园的地牢——年轻的他举着魔杖，对着被绑在柱子上的阿斯托利亚，脸上是扭曲的狂热。

“不——！”

闪回的瞬间，德拉科的防御咒出现了破绽。一道“魂魄出窍”咒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击中了身後的傲罗。那名年轻巫师瞬间瘫软在地，眼睛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

“马尔福！”哈利的怒吼穿透混乱，他扔出个银色的烟雾弹，趁着食死徒後退的间隙拽住德拉科的胳膊，“集中精神！”

德拉科的心脏狂跳不止。阿斯托利亚空洞的眼睛丶斯科皮在霍格沃茨打架的样子丶靶场里那些嘲讽的脸……无数画面在他脑子里冲撞，胃里的灼痛再次袭来，他强忍着恶心，反手抓住哈利的手腕。

“左边第三个，他在操控记忆水晶！”德拉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魔杖尖指向那个戴兜帽的食死徒，“用‘咒立停’打断他的咒语！”

哈利没有犹豫。红色的咒语精准地击中目标，记忆水晶“哐当”落地，淡紫色的雾气瞬间消散。德拉科趁机冲上前，用改良版的“昏昏倒地”咒击中了剩下的两个食死徒，咒语的光芒在雾中炸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战斗结束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德拉科靠在磨坊的石墙上，剧烈地咳嗽着，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呕吐。他看着哈利检查被击中的傲罗，翡翠色的眼睛里带着後怕，突然觉得那些根深蒂固的仇恨，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麽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