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叫榷盐法?”苏蓉说“略闻一二,却不知究竟是何章程?”
因她的细盐搅乱了市场上的盐价,除了在她这儿进货外,不会向她透露太多消息。
她随着县令在屋棚里缓步巡视,路过的工人没盯着县令看,干活更加卖力。
“其一,”县令李远伸出一根食指“但凡盐地,不论山海盐井,要在近设监院,收购与出售通通由官全权办理。”
苏蓉来不及皱眉质问。
李远立刻说:“其二,盐价要升至一百一十文每斗,尤其是细盐,苏娘子,圣上虽没明纸,但各处有什麽稀罕物,每年都是要上供进宫的。”
“你这盐,日後就是御盐了。”
苏蓉在心里呸了一声,不愿再与他多争论了,冷声问:“後面还有?”
县令还没在自己县里见过这般跟他说话的,扭头睨她一眼,倒没生气,是觉着很新奇。
这个苏娘子是个什麽身份?
“其三,将制盐的民户编为亭户,不必服杂徭,只做官盐。”
这句话身旁人其他人听了,面露喜色,悄悄与身边人耳语。
杂徭是兆国内以男丁为征调修堤堰丶河道丶官路等杂物,免除杂徭意味着他们不必自给自足,丢下地里的庄稼与老婆孩子去干白工。
但苏蓉直觉朝廷不会这麽好心,给了点甜头必然是更重的苦头等在後面。
“其四呢?”
县官又看她一眼,有些心虚地清清嗓子:“这其四嘛,就是严禁售卖私盐,私贩两石以上者,斩立决。”
这是苏蓉第一次听见‘私盐’这个概念,在榷盐法之前,朝廷虽收取一定的盐税,但这盐税如同稻谷的粮税,做买卖的生意税,是百之二三。
如今榷盐法一出来,以制盐卖盐糊口的买卖一律成了杀头犯法的事。
苏蓉刚吃了点甜头,沈穆庭就出来给她饭碗砸了。
“一百一十文一斗?”无话可说,真的会笑“朝廷已穷到了这个地步?”
这句话出来给县太爷吓得直咳嗽,干咳着用更大的声音盖过苏蓉说话声,一屋子的人都看过来。
“苏娘子,借一步说话。”
尔雅给二人上了茶,村里农人喝的老叶子苦茶,县太爷抿了一口就放到一边,清了清嗓子。
“苏娘子……”
“小女十八,尚未婚配,大人喊我苏蓉就好。”
“苏蓉……”县太爷伸出一根说教的手指头,感觉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她怎麽可以这麽自然地打断自己说话。
先不管了,大事要紧。
“苏姑娘所制的细盐我已着人给盐铁史送去,这会儿想必已经到了,相信盐铁史看到苏姑娘所制的细盐,定会网开一面。”
说到一半,习惯性地要喝一口茶,被苦得闭了闭眼,县太爷再一次清嗓子。
“京中正预备选拔制盐大才,听闻姑娘识字,手里又有这般制盐秘方,不若去京中试一试,考取盐状元。”
“秘方算不上,我这房子简单,就算没亲眼见过,回去琢磨一下就能琢磨出来。何况我这儿来来往往的人这麽多,方子早泄露出去了。”
县令张远干笑一声,正要继续用‘盐状元’的说辞将人支走。
就看又一个姑娘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纸,一面走,一面打开:“姑娘,你要的是这个还是这个?”
一手举一张,还没走近,但张远已经看见纸面上鲜红的官印,心中已觉不妙。
苏蓉端起茶盏,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动作优雅自然,手里端着的老叶子苦茶变成了上等香茗。
“两张都给张县令瞧瞧。”
张远还没拿到手里,就看见那上面几个‘盐引’‘盐状元’等字,後知後觉地接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蓉。
“大人看着,此处的井盐的买卖,我能做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