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厌恶他的软弱,母妃挂在嘴边的也是‘勇敢坚强’。
张子奕害怕,她抱着自己哭,他也怕,但他不能表露出来。
没有喜欢胆小的太子。
太子是真龙天子,真龙天子怎麽可以害怕。
他把牙齿咬流血,一切情绪也要自己吞进去。
张子奕无法受孕,分明是年少虚荣,为身姿妙曼容色美丽用多了阴寒之物,所带来的後果却要另一个人来背。
这句谎话她说了近二十年,张子奕自己都要相信了,今天忽然被戳破。
沈穆庭黑沉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头乱跳。
窥见张子奕的心虚,过去数年的忍让与敬爱都成了笑话。
她果真都是在利用自己,她要抚养他的孩子,是要取而代之。
这一切简直荒唐得可笑。
沈穆庭不可抑制地思念起苏卿,这复杂的人心里,是非分明的她显得如此可贵。
张子奕躲开沈穆庭越来越深沉的眼睛,那里面情绪庞杂得让她无法应对:“皇帝好久没来,”
耳边似乎听见什麽碎裂的声音,她紧张得用整理鬓角来掩饰慌乱:“先尝尝哀家的手艺好点没有。”
硬挤出来的一点笑,她眼皮下的肌肉都在痉挛。
沈穆庭盯着她眼睛那块肌肉,沉默片刻,微笑说:“好。”
“对了,”站起身,他忽然说“忘记告诉母後,张思睿听闻母後要对他委以重任,一月前已经出发前往丰州,这会儿,想来已经到了。”
周向烛走出太後的寝宫,她没能带走她的孩子。
饭桌上张子奕将脸一抹,成了慈祥和蔼的後母,在圆桌上劝菜拉家常。
沈穆庭微笑应承着,一派虚假的和乐。
周向烛多次提及孩子,都被敷衍过去。
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周向烛两手交叠在小腹前,悄悄用力掐了把虎口的肉,将一肚子的怨懑忍回去。
“陛下,”笑语盈盈渡到沈穆庭身侧“春寒料峭,臣妾熬了紫苏红枣姜茶,来臣妾宫里坐坐吧。”
生了孩子後,周向烛的胸脯更饱满,皮肤如润了水般,更多了些风韵,媚眼如丝,要把人的魂都刮下来。
沈穆庭唇边的笑消失个干净,轻飘飘道:“苏家的事你办的很好。”
周向烛的表情停在脸上,妖冶的脸上双眼露出茫然的空白。
什麽?
“苏蓉送进宫的精盐白如冬雪,有了这样的细盐,今年的盐税会多出不少。”
周向烛不明就里地看着沈穆庭,心底暗暗防备。
“钱多了,才能造船,”沈穆庭目光幽长“有船出海,方能做到她说的拓宽贸易。”
苏卿?
周向烛愣神之际,沈穆庭扭头看向她:“这些,是朝政只在朕一人手中才能顺利办到。”
周向烛心念一动,擡头直视天颜。
“母後既说你随时能来探望,便多多走动,也好随身侍奉在母後身边。”
“替朕尽一尽朕的孝心。”
他唇畔带着愉悦的笑,话语里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