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
十一月初九,宜嫁娶,贵妃金黄车舆停在武安侯府门口,後面是十六人的仪仗队伍。
武安侯夫妇早已得到皇上的指示,三日前,贵妃也已下榻武安侯府,等待今日的大典。
武安侯本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对皇上的决定绝不会有异议,何况唯一一个生下皇嗣的贵妃,出自他们武安侯府,也是皇上对他们武安侯府的看重。
夫妇二人亲自送秦玉君上了轿撵,一路目送贵妃坐上车舆,长长的队伍缓缓朝皇宫方向而去。
“侯爷,咱们也该入宫了。”候夫人康氏道。
轿撵队伍队尾消失在视线,武安侯点头,“咱们也走吧。”今日可不仅是贵妃封妃仪式。
至于秦家人,他们并未被邀请来观礼,反而被皇上勒令在府中等待礼毕为止。
秦玉君坐在上首,付嬷嬷坐在宽大舒适的车舆一旁,另有一个嬷嬷抱着安奴,苕儿抱着岁奴坐在另一旁。
她看着两个小家夥,东看看,西看看,很是好奇的样子,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冲淡了心中的紧张。
付桂花反而很是淡定,她本就是裴玄度为秦玉君准备的大嬷嬷,没想到再回宫,竟能有幸和贵妃娘娘一起。
皇上在将她派给贵妃娘娘时,恐怕就想到了这些,她在宫中十几年,熟悉宫中的礼仪规矩,今日封妃大典她绝不能让贵妃娘娘出错,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正是因为有她,封妃大典上,秦玉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顺利。
付嬷嬷想,就算出错又如何,贵妃娘娘带着皇上唯一的公主和皇子进宫,又有谁敢说什麽呢。
便是百姓们,对这位几乎算是平民出生的贵妃有许多猜想,甚至编出许多她和皇上如何相识相恋的故事,缠绵悱恻的有,扣人心弦的亦有。
只是都被皇上以一旨满含爱意和敬重的封妃圣旨全部打消,封妃圣旨不仅赞美了秦贵妃品德高尚丶性格贤淑。
最重要的事是还说明了贵妃娘娘之所以在宫外産子,皆因瑞王多年前就在皇宫安插奸细。
皇上身边的罗公公便是瑞王安插的奸细,如今已经被皇上处置。
为了保证贵妃娘娘的安全,皇上将瑞王安插在宫中的奸细全都铲除後,才敢公布贵妃娘娘的存在,以及贵妃娘娘顺利産下一对皇子公主的喜讯。
付嬷嬷扶着贵妃行完最後一个大礼,礼成後,贵妃娘娘便名正言顺了。
裴玄度身穿玄底金绣冕服,一步一步走向他的爱人,他的贵妃。
帝王威仪,步伐沉稳而有力的缓缓而来,宽大的手紧紧的牵起女子有些微出汗的柔夷。
“怎麽手这样凉?”手握得更紧了。
秦玉君穿着厚重的贵妇朝服,并不觉得冷,“皇上,臣妾这是紧张的。”
裴玄度低头看向她,她面色果然有些紧绷苍白,“辛苦你了。”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强留,她本不用过这样如履薄冰的生活。
秦玉君轻轻回握那双紧实的手,“皇上,既然我进了宫,便不会後退。”
女子微微擡头,阳光洒在她脸上,熠熠生辉,她头顶上的珠钗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光亮,在他看来,也没有她的眸子璀璨明亮。
二人携手,面对文武百官,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和祝贺。
和帝王齐肩站在高台之上,秦玉君看着白玉石阶下的朝臣向她跪拜行礼,心中思绪万千,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竟然从孙家牢笼中逃离,又想到上辈子,谁能料到她居然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
见她微微出神,裴玄度问:“在想什麽?”
秦玉君回神,“皇上,这封贵妃的礼制是不是不太对?”
“是不太对,本想直接封你为皇後,但礼部那些老家夥冥顽不明,委屈你暂且当这贵妃,待朕凯旋,便用皇後之礼迎你,到时看谁敢置喙。”
“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玄度捏了捏女子柔软的手,“朕知道,但这是我给你的补偿,没有自由,便要皇後宝座给你,这样你就再跑不掉了吧。”
秦玉君透过微微晃荡的十二白玉珠旒,看清了身侧男子的真心,贵妃之位已然是一人之下,可他却还觉得不够,还觉得委屈。
这一刻,秦玉君眼眶发酸丶发热。
从嫁入孙家後,她再不奢望丈夫的情爱和尊重,她的心早在孙庆宗一次一次的毫无顾忌的羞辱中,死了丶麻木了,活着只是活着而已。
重生後,她也不再奢望这世上,有谁能救自己于水火中,她只能相信自己,只能依靠自己,每一步都费尽心思。
而眼前天下至尊,却待她珍之丶重之,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爱重,男子的情爱易得,尊重难得,而他给她情爱也给她以尊重。
重生後,她很少流泪,因为流泪毫无用处,她告诉自己今後再不会轻易将从脆弱暴露在外人面前,可是,现在她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秦玉君哭着说。
裴玄度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有些微粗糙的手指,令秦玉君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