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尚未反应过来莺时口中的“世子”是谁,怔了片刻。
莺时挤眉弄眼,促狭道:“昨夜小姐迷糊时还喊着谢世子的名字呢,他今日就来了…哎…小姐!”
“小姐,你大病初愈,多披件衣裳呀!”
未待莺时说完,陆暄就跑了出去,莺时连忙抓起椅子上的披风,边追边喊。
陆暄第一次觉得苏府这麽大,去往正厅,要穿过花园丶亭子丶湖景…她提着裙摆,跑起来时发带随风飘扬,耳边流苏也跟着她的步履摆动,她只想快些,再快些见到他。
穿过连廊就到正厅了,陆暄却放缓了脚步。
连廊那头,斑驳光影之下,有道颀长身影迎风而立,他身着青衫,笑意温柔,正看着陆暄,目光绵绵,搅乱一池春水,陆暄呆呆回望,忘了擡步。
“小姐!终于叫奴婢赶上了。”莺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捧着披风。
陆暄恍若未闻,就看着谢元祈向她走来,突然身上一重,秋风被隔绝开来,便听到他清冽的嗓音:“小心再着凉。”
陆暄低头,他已经在系披风的带子了。
本该是莺时的活计,却让他人代劳了,莺时连忙告罪行礼:“谢世子。”
“莺时,你先回院子吧。”陆暄还有事想问谢元祈,这些话不方便让莺时听见。
莺时识相退下。
“长辈们都在厅中,我们过去吧。”谢元祈拢紧她的披风。
“好。”陆暄不时仰头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万一他没想起来,她贸然问他,怕是会让他多想。
“阿煦想说什麽?”谢元祈失笑道,她偷偷摸摸看了自己多回,有什麽是他们二人不能言明的。
“你…”陆暄细细斟酌用语,手却突然被谢元祈牵住了,她惊得失声,伸长脖子去看正厅,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
“我记得。”谢元祈停下,微微俯身,手在陆暄头顶揉了揉,再次重复道:“我记得,所有。”
陆暄呼吸一滞,盯着谢元祈,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她该是开心的,那段时日于她而言,虽是艰辛但意义非凡,最重要的是与他共度过的日子,她希望他也能记得。
只是陆暄还没得及表现她喜悦的神色,便听谢元祈调侃道:“我欠阿煦的,不用到地下去办,我们不必做黄泉夫妻。”
他故意在陆暄耳边低声说话,陆暄只觉耳朵痒痒的,半边身子酥麻,脸上迅速染上红晕。她当时以为难逃一死,便把没说过的真心话全部吐露出来,如今听来却是羞赧难忍。
陆暄甩开他的手,当即给了他一个肘击,轻骂:“还不如忘了。”提起裙摆疾步前往正厅。
“如何能忘,这是阿煦的肺腑之言。”谢元祈边追边喊。
“低声些!”陆暄转头扯住他的衣袖。
如今苏映华丶广义侯夫妇皆在,他们还不知道二人互通情意,若让他们发现二人竟私底下商量成婚之事,陆暄只怕要羞死。
广义侯一来便被苏昱程拉走了,厅中只有苏映华丶郑龄丶郑韫三位女眷。
“母亲,舅母,龄姨。”陆暄朝她们福身问好。
“阿煦,快来坐。”郑龄起身牵住陆暄,竟是比苏映华这个亲生母亲还要热络,她瞥了谢元祈一眼,拍了拍陆暄的手背,诧异道:“阿煦脸怎麽这麽红,可是身子还没大好?”
她说着就去摸陆暄的额头,愧歉道:“都是龄姨来得不巧,害得你吹风了。”
“龄姨,我无碍的,是披风太厚了,我披着有些热。”陆暄讪讪道,在她们没有注意时,白了谢元祈一眼。
郑龄眼波流转,佯作生气,指着谢元祈:“你要怪就怪这个臭小子,半分不体贴,非要说来看珩儿新得的名画,谁知道他…”
“母亲。”谢元祈及时制止,以免被发现他拿苏珩作筏子。
“好了好了,你们孩子家家的,快去找珩儿予儿玩吧。”郑韫开口赶客,竟是要把他们支开。
“是。”陆暄与谢元祈一前一後出去了。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三位母亲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光芒,不约而同地笑了。
到了苏珩院子,苏予也在,两人似乎在商讨什麽大事。陆暄见状好奇凑近:“你们在说什麽?”
“近日丰京城开了一家酒楼,听闻十分新奇,日日座无虚席,我们正打算去一探究竟呢!”苏予眼中发光。
酒楼?陆暄似是想到了什麽,心中隐隐期待:“那酒楼叫什麽?”
“丰乐楼。表哥表妹你们可要同去?”苏珩盛情邀请。
陆暄与谢元祈齐齐点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