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君被无形之力悬在半空,四肢虽动弹不得,心底的惊恐却在绝望中渐渐沉淀,化作一股咬碎牙关的决然。泪水早已在眼眶中蒸干,她死死盯着邪魅女子那张恐怖诡异的脸,指尖在袖中暗暗攥紧,连指甲掐进掌心都未曾察觉。
邪魅女子捕捉到她眼底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没想到短短几日,你倒褪去了当初的怯懦。以你的聪慧,若能安然离去,将来必有大作为——可惜啊,红颜薄命,今日便要殒命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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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忽转,方才的感伤转瞬化作癫狂的欣喜,“不过你放心。”枯瘦的指尖在裴婉君脸颊上划过,冰凉的触感让她脊背寒,“你这副万中无一的躯体,要与我家主人融合。他日重见天日,你的名头,定会响彻三界。”
阴森的笑声未落,她已飘向石台,裴婉君的躯体便如断线的木偶般被无形之力牵引着,紧随其后飘至石台。到了石台上,裴婉君瞳孔骤缩——这石台、这水池,竟与幻境中所见分毫不差!石台的水池中央,静静躺着一位女子,面容安详,衣袂在水中微微浮动,仿佛只是沉睡着。
邪魅女子走到池边,对着水中女子恭恭敬敬屈膝行礼,声音竟带着几分颤抖:“公主,奴婢寻了数百年,终于找到与您容貌无二、灵韵相合的躯体了。”她缓缓抬头,望着水中的女子满脸哀伤,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您被困在此地数百年,日夜受这墓穴禁锢之苦,今日……终于能离开这囚笼,重获新生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头看向裴婉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裴婉君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躯体不受控制地飞向中央的石块,落在珠儿身旁。她余光瞥见珠儿胸口微微起伏,鼻尖尚有微弱的气息——原来珠儿还活着!心头刚涌起一丝欣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悲伤淹没,连带着指尖都微微颤抖。
邪魅女子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石块上的两人,嘴角噙着满意的笑,仿佛已看见公主苏醒的景象。而裴婉君望身旁尚有呼吸的珠儿,再想起已殒命的张天童三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连魂魄都似要被这墓穴的阴冷冻结。
那邪魅女子抬手对着石桌轻喝一声,桌上的匕便如离弦之箭般飞至裴婉君上空,悬浮在半空中。此时才看清,那匕竟是莹白的半透明质地,刃口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用寒冰凝成。
邪魅女子盯着匕,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如今只需一个献祭仪式,公主便能借你的躯体重生,更能继承这墓穴中的无上法力。”她说着又看向另一侧石桌,那枚玉器便也悠悠飘来,悬在匕旁。
邪魅女子俯身凑近裴婉君,“灵魂入体需得引路,总要借另一个灵魂的精气做引……”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躺着的珠儿,尾音拖得绵长而阴冷。
裴婉君浑身一僵,如坠冰窟。她看懂了那眼神里的意图,心脏骤然缩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想挣扎,四肢却像被铁钳锁住,连指尖都动不了分毫;她想嘶吼着阻止,喉咙却像被寒冰冻结,只能出细碎的呜咽,连一丝清晰的声音都挤不出来。视线死死黏在那柄白色匕上,看着它缓缓转动,刃口对准了珠儿微弱起伏的胸口。
“不……不要……”无声的呐喊在喉咙里翻滚,裴婉君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眼底瞬间蓄满了泪水,却不是软弱的哭涕,而是混杂着绝望的痛苦与悲愤。那泪水在眼眶里剧烈晃动,却迟迟不肯落下,像是被她心底的恨意与无力死死噙着。
匕开始缓缓下落,一寸,又一寸,莹白的刃口离珠儿的衣襟越来越近。裴婉君看着珠儿熟睡般的侧脸,看着她胸口微弱的起伏——那是生命的痕迹,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可现在,这慰藉正被一点点碾碎。
她的眼神开始颤抖,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眼底扎刺,每一次眨眼都带着撕裂般的疼。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四肢百骸,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连偏开视线的勇气都没有。
“噗嗤——”一声轻响,匕精准地扎入珠儿的胸腔。
裴婉君的瞳孔猛地放大,眼底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眼角滚落,砸在冰冷的石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她的眼神没有溃散,反而像燃尽的灰烬般,凝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痛苦,里面有对珠儿的愧疚,有对邪魅女子的恨意,更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尽悲凉。
她看着珠儿的胸口剧烈起伏一下,随即归于平静,那微弱的呼吸彻底消失,而自己只能僵在原地,连一声完整的哀鸣都不出,唯有眼底的光一点点碎裂,沉入无边的黑暗里。
眨眼间,那柄莹白匕猛地从珠儿胸口抽离,带着一丝猩红的血珠“嗖”地飞回石桌,稳稳落回原位。珠儿胸口的伤口处,丝丝缕缕的白雾正缓缓飘离她的身躯,那白雾朦胧如纱,隐约能看见珠儿小小的身影在其中蜷缩,一声带着哭腔的“婉君阿姐”似有若无地飘来,轻得像风拂过水面的涟漪,却重重砸在裴婉君心上。
白雾丝丝缕缕汇入空中的玉器,待最后一缕雾气没入其中,邪魅女子立刻抬手结印,口中念起晦涩的秘语。那玉器侧面的符文骤然亮起,金红色的光芒如活过来般流转,竟从玉器表面剥离,在空中凝成一圈圈旋转的光纹,符文间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几乎要将空气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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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一声低鸣,玉器突然爆出刺眼的白光,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墓室,白得纯粹而炽烈,吞噬了所有光影,连裴婉君的视线都被彻底淹没。在这片纯白中,她隐约看见水池中那位女子的虚影出现在自己上空,面容与自己一般无二,周身萦绕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气息,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就在女子的虚影离自己不过尺许,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墓室入口破空而来,如流星坠地般精准击中空中的玉器!“咔嚓——”一声脆响,那玉器瞬间崩裂,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空中旋转的符文应声溃散,白光也如退潮般迅褪去。
“不——!”邪魅女子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她看着漫天散落的玉屑,身形剧烈颤抖,眼中的殷红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恐与不甘。裴婉君惊魂未定地望着散落的碎片,方才那道金光来得太过突然,竟让她在绝望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那邪魅满眼惶恐,指尖带着几分癫狂去抓那散落一地的碎玉。她分明已是灵体,虚无的手掌穿碎玉而过,却像是被眼前的变故冲昏了头,只顾着机械地重复着抓取的动作,指尖在碎石间徒劳地划动。
她怔怔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还未从失魂落魄中回神,洞口处已骤然射来数道金光。那光芒刺眼,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她甚至来不及闪躲,头顶便有一道金色符文轰然坠落,如天罗地网般罩下,将她死死困在其中。
金光精准地击中她的灵体,符文更是步步紧逼,将她的身影彻底压在下方。洞窟地面上,与头顶相同的符文缓缓浮现,金光流转间,竟将整个洞窟都严严实实地覆盖。
待金光渐渐散去,那邪魅女子瘫在石块旁,灵体边缘已泛起淡淡的透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再无之前的嚣张。
另一边,裴婉君身上的束缚应声而解。她手脚刚能活动,便踉跄着翻身去看身旁的珠儿,可触目所及,哪里有那珠儿的身影?石面上只躺着一张剪成人形的黄纸,边角还沾着些许尘土。
她心头一紧,猛地转头望向洞口,只见张天童正缓步走来,先前那插满尖刺的身躯此刻竟完好无损,衣衫平整,仿佛方才的凶险从未生。更让她意外的是,本已没了气息的韩幼娘也安然站在一旁,面色虽有些苍白,却也安然无恙。而旁边,陈明乾正抱着一个女孩——那是昏迷的珠儿!
裴婉君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惊惧、疑惑都被抛到了脑后,眼中只剩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陈明乾小心地将珠儿递给她,声音沉稳:“放心,珠儿没事。”
裴婉君接过珠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一旁的地上坐下。她颤抖着抬手,轻轻抚过珠儿的脸颊,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头,又细细检查着她的四肢身躯,确认珠儿的身子没有一处伤痕,真的平安无事后,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里积攒的泪水却再也兜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滴在珠儿的衣襟上,温热而滚烫。
墓穴里腥冷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方才激斗的余韵。张天童领着两名弟子缓步上前,目光沉沉落在地上那邪魅女子身上。她的双脚已经渐渐透明,到了膝盖之处。原本勾魂夺魄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你们……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违背常理的景象。方才那一击,她明明亲眼看着这三人身中数十根毒刺,怎么会……
张天童喉间出一声低低的冷哼,语气沉稳如磐石:“我们确实受了伤,伤势还不轻。但要想将你这等邪祟彻底拿下,只能先让你掉以轻心,在你毫无防备之时下手。”
话音刚落,旁边的陈明乾已快步捡起散落在地的两张黄纸剪纸,恭敬地递到师父手中。那剪纸边角微微焦黑,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针孔。张天童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剪纸,纸页在空中出轻微的哗啦声:“所以我只能用这傀儡灵术,让你误以为我们真的死在了你的手里。”
邪魅女子盯着那两张剪纸,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不甘。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与怨毒:“你们这些正道修士,居然连鬼都骗……”
最后一个“骗”字尚未落地,邪魅女主身旁石块上方,忽然有一道黑影缓缓浮现。那影子由淡转浓,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张天童三人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齐齐后退两步,右手同时捏起剑指,指尖灵光微闪,警惕地盯着那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裴婉君抱着珠儿站在一旁,方才张天童三人骤然紧绷的气息如寒流般漫过来,她心头一紧,顺着三人警惕的目光望去——那石块上方显形的身影,竟是那水池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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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童师徒三人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眼前这女子眉眼弯弯,鼻梁挺翘,竟与身旁的裴婉君生得丝毫不差,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雍容,像是年长几岁的裴婉君。
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几人。可这女子对他们的震惊视若无睹,先是怔怔打量着自己白皙纤细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随即抬手抚上脸颊,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慢慢在眼底漾开,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仿佛重获新生的雀跃。
“公主……”一旁的邪魅女子突然出一声颤抖的呼唤,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闻声转头,目光落在邪魅女子身上时,眉头微蹙,带着几分困惑:“萍儿?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她说话间已飞过去,伸手将邪魅女子轻轻扶起,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