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道碑重生后的第七年,九域的逆缘力突然变得狂暴,像一锅烧沸的黑水,在极北之地凝成了实体——是一头浑身裹着黑纹的巨兽,足有三间屋子那么高,四肢像粗壮的黑铁柱子,獠牙上滴着墨绿色的毒液,落在地上能烧出滋滋作响的坑。它所过之处,缘界碑的光都暗了三分,草木瞬间枯黄,连流动的溪水都像被冻住一般停止了流动,溪底的石子都蒙上了一层黑气。这头巨兽一路咆哮着往南,目标明确,正是刚重生不久的凡人道碑。“吼——”离石生村还有半里地时,它的咆哮就震碎了家家户户的窗纸,碑前的谷田瞬间枯黄,连最坚韧的碑缘谷都弯下了腰,穗子垂在地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叶脉都失去了光泽。
天宫的仙人急得降下法旨,一道金光像柱子似的落在石生村上空,威严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此乃‘噬道兽’,专啃生灵的道基,仙骨遇之即碎,凡人触之即亡!凡人道修士撤离,由我等仙班御敌!”可石生村的凡人没一个动的,石铁拿铁砧挡在碑前,铁砧上还留着他刚刻的碑纹,泛着冷光;张婶的重孙女端着刚蒸好的碑缘谷馒头,把馒头一个个分给出战的人,说吃了有力气;柳娘虽然看不见,却拄着拐杖站在碑侧,手里捧着绣了整夜的碑纹帕子,说能聚暖;连小石头都举起手里的谷饼,对着巨兽喊:“不许伤我们的碑!”
噬道兽见凡人不退,怒吼一声,喷出一大片墨绿色的毒液,直扑凡人道碑。毒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在离碑三尺处被一层金光挡住——是石生村所有凡人修士的凡仙印在光,印里的谷纹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屏障,像用阳光织成的网。毒液落在上面,“滋滋”化成白汽,散在风里,连一丝异味都没留下。巨兽怒了,抬起蒲扇大的爪子,带着黑气狠狠拍向屏障,屏障剧烈摇晃,像被狂风刮的蛛网,有个年轻修士的印突然暗了下去,他闷哼一声吐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却咬着牙往嘴里塞了块碑缘谷饼,饼渣掉在地上,印立刻又亮了起来,比之前更甚:“我爹当年守碑时说过,凡骨硬起来,比仙骨还结实!”
凡人们的“凡仙术”此刻都显了真章:青岚山的药农,姓秦,背着药篓冲在前面,从篓里抓出一把“活骨丹”,这丹是他用三十年药草熬成的,当年救过整个山坳的人。他将丹丸往空中一掷,丹丸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银色的药针,像暴雨般扎进巨兽的黑纹里,疼得它嗷嗷直叫,身上的黑气淡了几分,动作也迟缓了些;西荒的牧人,骑着灵马赶来的,姓风,他解下马背上的缘声笛,笛声一响,竟与碑缘谷的穗响合在了一起,清越的笛声里带着谷香,竟让巨兽的动作慢了三分,黑纹里隐隐透出一丝犹豫,像被勾起了什么温暖的记忆,爪子悬在半空,迟迟没落下;东海的渔女,姓苏,她带来的护渔网在风中展开,网眼织着碑纹,罩住巨兽的同时,竟像筛子一样滤出了它黑纹里藏着的微光——那是被吞噬的护缘记忆,此刻在网里凝成一个个小小的缘灵,有砍柴时给缘灵留过干粮的樵夫,有种谷时给缘灵分过谷种的农妇,还有抱着受伤缘灵往家跑的孩童。
“它不是生来就恶!”田缘使突然大喊,声音穿透巨兽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它的黑纹里裹着被遗忘的暖,是逆缘力把暖变成了恨!用凡人道碑的光照它!”凡人们闻言,纷纷引导眉心的凡仙印,将光聚在碑顶的花心,花心的凡仙谷突然“啪”地炸开,射出一道万丈金光,像一柄劈开黑暗的利剑,正照在巨兽的眉心。
巨兽出痛苦的嘶吼,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黑纹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的白纹——竟是无数凡人的护缘记忆,像一卷展开的画轴:有樵夫在雪天给缘灵留的干粮,篮子上还系着红绳,绳结是“平安结”;有农妇在饥荒年分的谷种,装在粗布袋子里,袋口绣着谷纹,针脚歪歪扭扭却很认真;有孩童给受伤的缘灵包扎的布条,上面沾着淡淡的药香,还绣着个不成形的太阳……“原来它是被逆缘力裹住的‘忆缘兽’!”林缘使看着那些白纹,泪水忍不住滑落,“它啃食道基,不是为了作恶,只是想找回自己被藏起来的暖!”
石铁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咱家的血里有碑纹,危急时能护碑。”他冲到碑前,用牙齿咬破指尖,鲜血珠滚落下来,他蘸着血,在碑上补刻了一道纹——是他爹当年为护碑留下的血纹,当年他爹就是用这道纹,硬生生挡住了逆缘力的一击,自己却伤了腿。这道纹刚刻完最后一笔,凡人道碑突然出龙吟般的轰鸣,碑身的花瓣全部展开,像一朵盛开的青莲,青灰色的花瓣在金光里泛着玉色;花心的凡仙谷化作一条金链,轻轻缠住忆缘兽的脖颈,却不用力勒,只是将碑上三百年积攒的暖缓缓输进它体内,像母亲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忆缘兽的嘶吼渐渐变成呜咽,像受伤的幼兽在哭泣,黑纹彻底褪尽,露出雪白的身躯,身上的白纹与凡人道碑的纹慢慢重合,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长在一起。它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碑基,像在道谢,又像在告别,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钻进碑顶的花心里,花心的凡仙谷重新合拢,比以前更亮了三分,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甜甜的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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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的凡人们瘫坐在地上,有的还在咳嗽,有的手臂被划伤,却都咧着嘴笑。他们看着凡人道碑的光与缘界碑的光连成一片,像一条金色的带子,把石生村紧紧护在中间。碑前的谷田以肉眼可见的度重新泛绿,枯黄的碑缘谷挺直了腰杆,穗上竟结出了带白纹的谷粒,像嵌了星星,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有个刚才降下法旨的仙人落在田埂上,穿着云纹道袍,他走到谷田边,摘下一颗带白纹的谷粒,放在手心看了半晌,叹道:“以前总说凡骨脆弱,不堪一击,今日才知,凡骨里藏着镇邪的硬气,凡心里装着化劫的暖——这才是真的修仙,比飞升更踏实的道。”
石铁捡起一颗带白纹的谷粒,放在嘴里嚼着,谷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他突然笑了,对着石碑大声说:“爹,您说得对,咱们的道,不在天上的仙班,在这碑上的纹里,在这谷里的香里,在咱们把日子过成护缘的本事里!”话音刚落,凡人道碑的光突然在他眉心烙下一道新印,印里的纹,是碑纹缠着谷纹,像两只手紧紧相握,又像一颗心裹着另一颗心,仿佛在说:凡仙本无界,守着暖,守着日子,就是道。
夜里,风停了,碑缘谷的穗在月光里轻摇,谷粒上的白纹闪着光,像无数双眼睛,看着石生村的炊烟重新升起,一缕缕飘向天空,与道碑的光融在一起,暖得踏实,稳得安心,像极了无数个平凡又珍贵的日子,在九域大地上,静静流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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