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穆看着面前挤满了院子的百姓,深深吸口气:“景定守军有五万,你们召集了多少人?”
班头:“你出去看就知道。”
陈学穆一愣,试探着往前走。
人群向两旁让开路,众衙役跟在他身后。
陈学穆急匆匆往外走。而在迈出府衙大门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双眼大睁。
府衙前的大街上聚着密密麻麻的人,数不清的火把将深夜的大街照得透亮。
这一瞬间,陈学穆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原来景定还有这么多人吗……
班头上前指引:“陈少尹,还可上望火楼看看。”
府衙不远处就有一座望火楼。
在众衙役的开路下,陈学穆登上望火楼。
放眼一望,每一条街上都浮着一条火龙。众多大大小小的火龙“摇头摆尾”,只消一眼,便能明白其下按捺不住的急燥。
全景定的百姓,都在盼着开门迎盛军!
班头在陈学穆身旁低声道:“守军中不少人有亲朋在城里,我们劝动了他们,一会儿会先去劝说。”
陈学穆转头看他,却道:“不用,守军也想开门。”
班头双眼一亮。
陈学穆拍拍他肩旁:“你把能打的都召集起来,全换上衙役的衣服,随我去军营。重要的是皇甫铁,只要控制住他就没问题了。”
班头激动地一抱拳:“是!”
陈学穆做好一番布置,带着众衙役去了军营,口称有紧急之事要寻皇甫铁商议,一行人一路向里冲。
守军却如同商量好一般,并不阻拦。便是有人想拦,也被同僚拦下。
皇甫铁被亲兵唤醒,刚一出房门,就见三四个衙役扑将上来。
他一个激灵,怒喝一声,带着几个亲兵和众衙役对打。
却是越打越心惊——他们这里动静这么大,外头的兵怎么不进来支援?!
皇甫铁百忙之中瞪向被护在一旁的陈学穆:“陈学穆!你要造反吗!”
陈学穆沉声劝:“皇甫将军,如今开门献城已是众望所归!全景定的百姓都在等着盛军救命,并非你我所能抗衡。”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孩哭喊:“阿爹——”
皇甫铁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院门。
几个衙役立刻抓住他这一空隙,很快制伏了他。他一被抓,众亲兵也就不敢妄动。
皇甫铁目眦欲裂,吼道:“别伤我女儿!”
陈学穆对班头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班头应声出去,没一会儿就领进两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是夜里叫开北门进城来的,外头还有几个护卫,都被守军控制住了。
小女孩哭得双眼红肿,竟是没发现院中异样,一进来就飞扑向皇甫铁,抱着他的腿哭喊:“阿爹!阿娘和阿弟都……都被箭射死了……”
皇甫铁被反剪着双手,不能抱女儿,听得这话一阵头晕目眩,赶紧问那妇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回国都吗!”
闹疫病之后,他立刻就将跟在身边的侍妾和她所生的一儿一女送出了城。
妇人也在抹眼泪:“二夫人催着护卫一路快马加鞭,能不进城就不进城。可回国都必得过卓县,卓县里好多往北避疫的人。哪知北门外竟然围着大军,门一开,那边就对着出城的人放箭!拉车的马中了许多箭,直接倒了地。
“护卫们都在挡箭,二夫人让奴婢抱着小娘子,她自己抱着小郎君,爬出车往卓县跑。当时车多人马多,一片乱轰轰,奴婢抱着小娘子跑回城,才发现和二夫人分散了。等城外平息下来再去看,二夫人和小郎君都……”
皇甫铁咬得牙肉都浸出血:“哪里的大军!”
陈学穆心下一叹——还能是哪里?盛军和卜察军总不能长了翅膀飞到卓县北边去。
果然,妇人回道:“是……图军的旗……”
皇甫铁犹自不敢相信:“马车上没挂我们家的旗吗?!”
妇人:“挂了,护卫们还大喊‘这是皇甫将军的家眷’,但对面根本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