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说得不无道理,人家支兽夹就是逮黄鼠狼的,你儿子三更半夜爬进来算怎么回事?老鼠给猫拜年,没安好心。
他只有打掉门牙肚子里咽,把儿子从墙头上拽下来,头也不回地抗回了家。
孙寡妇心里又恼又羞,恨不得把香菱捶一顿。秀林的受伤把她心疼地不行。
孙寡妇这人跟谁睡觉跟谁亲,对奸夫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对她死鬼男人的疼爱。
秀林受伤以后就不会来了,孙寡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将独守空房。
看着香菱那副胜利的喜悦样子,孙寡妇气馁了,只好甩了甩手走进了屋子。
闺女大了,驾驭不住了,孙寡妇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李秀林凄厉的惨叫在磨盘山的上空回荡了三四天,直到李必成跟李大壮第五天勘探回来,他还在惨叫。
第六天的时候就鸦雀无声了,因为疼得过了头,昏死过去了。
李大虎早就找来了邢先生。邢先生解开秀林的裤子,看了看他的伤口,一下皱紧了眉头。
那个地方有六个深深的血洞,每一个血洞两寸多深,里面的腿骨粉碎性骨折。
兽夹的巨大压力把李秀林的腿骨全部夹断,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这是李必成手下留情,没有在兽夹上做手脚,如果他在锯齿上抹上点药,秀林的命都救不回来。
邢先生屡屡胡子摇摇头,表示毫无办法。
大白梨一下抓住了邢先生的手臂,哀求道:“先生,您倒是说话啊?俺儿子的脚有救没救?”
邢先生背起了自己的医药箱起身就走,叹口气说:“赶快把他抬出大山,到大医院去治疗吧,现在坏的是这只脚,如果时间延误,很可能整条腿都保不住。”
“走出大山?可是……怎么出去啊?”大白梨和李大虎都犯愁了。
走出大山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山上没有路,你抬着一个人,翻越两百多里的山岭,走不到医院李秀林就会死在半道上。
第七天的时候,大白梨再一次找到了邢先生,差点给老爷子跪下:“先生,俺求求您了,救救俺儿子吧,我跟大虎可只有这么一根独苗,看在咱门乡里乡亲,祖一辈父一辈的关系上,您不能不管啊。”
邢先生把大白梨搀扶起来,叹口气说:“不是我不管,我是无能为力,你是想要他活,还是想要他的腿?”
大白梨说:“命跟腿,俺都要。”
邢先生说:“那不可能,到医院也是把脚锯掉,命可以保住,但是脚保不住了。”
大白梨心里有了底,就说:“那就要命,只要命可以保住,脚不要就不要吧。”
邢先生点点头,背起医药箱再次跟着大白梨回了家。
短短的七天时间,李秀林受伤的脚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不但脚骨被兽夹打断,而且伤口处已经开始溃烂,流出了黄黄的汁液,那汁液清亮如水,发出难闻的臭气,整条腿肿得跟水桶一样粗,人完全昏迷,高烧不退。
眼看着秀林的小命朝不保夕,李大虎一跺脚说:“先生……锯了吧。”
得到了李大虎的认可,邢先生点点头行动起来,他卷起袖管,麻利地找出一条短绳,把秀林的小腿捆绑结实。
然后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柄锯子,将锯齿搁在煤火上烧红,吩咐大白梨和李大虎把儿子死死按住。
邢先生二话不说,抡起锯子咯吱咯吱几声就把李秀林的右脚给锯了下来,屋子里鲜血四射,染红了地面。
李秀林疼的在炕上打滚,拼命地嚎叫,那声音惊天动地死去活来,右脚锯下来以后人再次昏了过去。
邢先生又拿出一根大针,一串丝线,将针线穿好,快速地帮着秀林缝合了伤口。最后在伤口上涂抹了珍珠粉和麝香。
伤口包好以后,三个人大汗淋漓,整整忙活了半个小时。
李秀林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脚没有了,从此以后变成了终生的残废。
李必成用巧计报了冤仇,并且让他有苦说不出。
李大虎在对李必成愤恨的同时,也觉得儿子是罪有应得。
李李两家明争暗斗几十年,当初他逼得必成的爷爷和奶奶一个跳井一个悬梁,现在李必成毁掉了儿子的一只脚,这就是报应。
人种的是什么,收获的就是什么,你种下了仇恨,必定会收获仇恨。
人在做,天在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晚年的李大虎终于开始明白事理,懂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道理。
仇恨永远不能平息仇恨,暴力也永远解决不了暴力。
李大虎觉得自己沧桑了很多,他感到了后悔,感到了报应,也感到了人心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