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手轻敲两下玻璃门,推门进去。
门上挂了她自制打磨的银质风铃,推动瞬间发出“叮咚”声响,引得她立刻抬起头。
时幼礼看到谢时韫,手上动作稍停。
她的表情很冷淡,显然不欢迎他:“找我?”
时幼礼对谢时韫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矜高自傲,只不过现在更多一份不需要掩饰的嫌恶。
谢时韫将包裹原封不动放在她空闲的桌子上,“瑞贝卡寄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听到瑞贝卡,时幼礼立刻站起身:“给我的?”
用小刀小心翼翼划开包装,露出里面的皮质手提箱;手提箱一打开,里面严严实实地包着一层又一层的泡沫纸。
“我猜应该是玉石或者是宝石一类的东西。”一边说着,她一遍剥着泡沫纸。
直到看到每一个泡沫纸里面是保存完好的各色石头,她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好漂亮!”
可以看出,瑞贝卡送来的这份礼物很合她心意。
时幼礼小心翼翼取来收纳盒,将里面每一枚宝石都整齐摆放好,避免磕碰损坏。
等整理清点完毕,又将层层泡沫纸叠好,整齐丢入垃圾桶里。
她的强迫症一直都是如此严重,眼里容不下一点不整洁。
能接受杂乱的最低底线,就是桌面上那一片她灵感爆发时画下的图纸。
那不是混乱,是她艺术的源泉。
谢时韫也常常在内心感慨,向来不拘一格的时大小姐,在一些细节上总是有属于她自己的固执。
弄完这些以后,时幼礼去工作台旁洗了个手,让手指保持洁净干燥,才重新开始仔细观赏那些宝石。
见她对礼物爱不释手,谢时韫唇角匀出弧度,不打扰她的兴致,转而去了一侧的材料台。
她的工作室里放着许多石头,有打磨好的,也有还未割开的;部分成品和刚才瑞贝卡送她的一样,整整齐齐的码在盒子里。
小小的工作室里,却挑不出一处乱。
在收纳整理这一方面,她简直是行家。
这何尝不是一种她的为人处世风格:眼睛里容不了一点沙子。
谢时韫拿起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红宝原石,走到窗户旁,对着阳光瞧了又瞧,才发现其中不同。
室内光线看,是通体的红;而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显露出特属于它迷人的紫红色调。
时幼礼见他举着石头,于是走了过来,随口讲解:“这是莫桑比克红宝石,透明度很高,所以能清晰看到里面的颜色层次。”
谢时韫嗯了一声,翻面看到它没被打磨的部分,仍旧是块漆黑石。
“地下深埋的石头,几百年无人问津,只有被制作成昂贵的首饰,才能得见光亮;在没被人发现之前,它只是一块又臭又硬的普通石头。”
这话很难不算是悲观主义。
时幼礼不满,于是反驳道:“可正因为如此,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头,因为被人发现属于它的价值,于是才让它重新焕发生机,惊艳世人。”
她说得十分认真,好像在为那些沉默的石头辩护。
谢时韫没说话,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珠宝设计。”他做出如是评价。
“当然,不然你以为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影响我的整个人生规划?”时幼礼反讽回去,忍不住嗤笑,“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谢时韫放下石头,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她不自在的挪开目光,他才淡淡开口:“那就好。”
不是因为他而选错人生道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