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徵坐在床边,盯着少女熟睡的脸,叹了一声气。
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另一边又是亲弟弟,爹娘还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若是程明簌回到侯府,她又该如何自处呢,无论如何,她还有他这个兄长,他会向着她的。
薛徵将被角掖好,天亮前起身出门,叮嘱留在薛瑛身边的护卫,二小姐有任何事都要立刻八百里加急告诉他。
薛瑛第二日才得知哥哥已经离开的消息,哭得眼睛都肿了。
可是她也不好说什么,侯夫人安慰她,“阿徵是将军,边关有战事,他不能不去。”
薛瑛知道这个道理,难过了好几日才接受。
*
到了生辰的那日,薛瑛早早起来打扮,叫采薇给她梳了个时兴的发髻。
前几日布铺的绣娘将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是一身簇新的海棠红对襟袄子,领口蓬松的绒毛衬得少女下颌精致小巧。
采薇剪下一枝梅花斜插在薛瑛鬓边,铜镜中的少女容貌秾丽,玉白的肌肤莹然生辉,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薛瑛很满意今日自己的打扮,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知道自己漂亮,也乐忠于将这美貌发挥到最大的用途。
前厅已经有许多宾客到了,薛瑛相熟的小姐妹们围上来,拉着她的手,“瑛娘,你今日真好看。”
薛瑛抿唇一笑,“你们也很好看。”
“还是你最好看。”小姐妹点了点她的额头,悄声在她耳畔说:“你一出现,他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徐星涯捧着贺礼找她,结果真见着她又看痴了,呆呆地站着,憨笑:“表妹……你真好看,像画一样。”
薛瑛眼睛一翻,不过她今日心情好,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徐星涯爱搭不理。
她那样好看,徐星涯好喜欢她,回过神后眼神又变得凶厉,瞪向那些同样痴痴看着薛瑛的人。
徐少爷眉心下压,看上去像又凶又狠的恶犬,护食得很。
薛瑛目光从宾客们脸上扫过,家中还真请了不少年轻士子过来,也有一些世家公子,薛瑛以前都见过的,她打量着这些人,一边与小姐妹们说话,一边寻找目标。
程明簌来得不早不晚,他对这样热闹的场景没有兴趣,见过武宁侯夫妇后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呆着,打算待片刻就找借口离开。
薛徵走得匆忙,程明簌本来还想看他今日有什么举动,没成想到薛徵会突然离京。程明簌倚在花厅一角的廊柱旁,垂眸想着事情。
话本是准备抹杀薛徵的存在了吗,就像前世一样,让原本的继承人死在关外。
程明簌神情凝重,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一下薛徵,对他而言,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都只是话本里既定的存在,程明簌冷心冷情,他对所谓的亲生父母以及兄长并没有感情,这些被话本操控,完全没有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在他眼里,与死物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承载话本意志的容器。
况且,薛徵死了,也许暂时能解除他身份即将暴露的压力。
程明簌眉头紧锁,烦躁地撇开目光。
花厅宾客很多,纷纷杂杂中,程明簌一下子就看到花枝招展的薛瑛。
她今日打扮得很美,引得无数宾客为她驻足。薛瑛停在一名眉目清秀的士子面前。她微微歪头,甜笑道:“张郎君,您那篇《论漕运疏》见解可真是独到,家父看了都赞不绝口呢!瑛娘才疏学浅,只觉得好厉害,张郎君可否……稍后闲暇时,指点瑛娘一二?”
她声音又软又甜,眼神亮晶晶的。那张姓士子本来在喝茶,闻言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少女,只觉得脚下飘飘然,仿若做梦一般,不知身在何方,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应着:“二、二小姐谬赞……在下……在下……愧、愧不敢当。”
薛瑛抿唇一笑,“哪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待我见过其他客人,就来找张郎君。”
张姓士子磕绊道:“好、好……”
说完,薛瑛都走远了,他还呆怔着,魂不守舍地跟了几步,只是视线立刻就被另一个身影完全挡住。
徐星涯凶神恶煞地道:“你要是一会儿真敢找她,你就死定了。”
徐家家世显赫,轻易招惹不起,张姓士子立刻敛了神色,塌下肩膀,“不敢不敢……”
徐星涯瞪着他,慢慢地转过身,一会儿工夫,他的小表妹又如花蝴蝶一般地飞向下一个目标。
徐星涯握紧拳头,薛瑛对谁笑,他就对谁露出獠牙。
程明簌眼睛眯了眯,嘴角牵起淡淡的弧度,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有意思,还知道广撒网,就是可惜,旁边跟着条见人就咬的狗,她的网都被咬破,鱼儿都吓跑了。
薛瑛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错漏百出,演得一点都不像,不过她就算不费什么力都能哄得人神魂颠倒,将猎物们撩拨得心旌摇曳。程明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拙劣地筛选,她这般卖力,最终会网住哪条鱼呢?
刚刚的几位,薛瑛都不太喜欢,她总能从那个人身上挑出各种毛病,其实平心而论,有的人长得已经很英俊了,薛瑛要么嫌弃对方眼睛小,要么嫌弃对方鼻子不够挺,她就是这么地挑剔,哪怕是给自己找靠山,都要找合眼缘的。
接连几个都被徐星涯搅黄,薛瑛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你老管我跟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干嘛,你好烦!”
徐星涯气得心肝疼,她知道怎么说最戳他心窝子,难不成叫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招蜂引蝶吗?
“我跟着你不好吗?你不知道你有多惹眼,小心他们觊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