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男子也停下脚步,静静打量着眼前这对气息紊乱、似人非人的男女。
月光洒在他身上,竟似穿透般不留痕迹。
"这位先生,"白鹤衣上前半步,忍着臂痛执了个书生礼,"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白泽眸光微动。
那双银河般深邃的眸子望来时,白鹤衣忽觉浑身一轻,仿佛连骨髓都被看透。
"寻人。"清越嗓音如山涧敲冰。
白鹤衣余光瞥向远处樱花庭院,试探道:"可是寻那山中白院的主人?"
"不是。"
二人闻言暗松口气。
方才仔细感受,这书生身上确实毫无神力波动。
看来只是个误入深山的酸儒
“那先生要找何人?”
白鹤衣好奇问道。
夜风骤停,山林间一片死寂。
"我要找的,是一只白鹤和一头野鹿。"
白泽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二人心头。
白鹤衣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柳鹿溪更是下意识后退半步。
"先生方才说……要寻人?"白鹤衣嗓音微哑,面上仍强撑着笑意,"怎么转眼又成了飞禽走兽?"
白泽广袖垂落,一枚青简从袖中滑出,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简上浮现出古老的山川纹路,隐约可见一只白鹤立于天池之畔,一头野鹿饮水于湖畔的图景。
"南方三万里,天池千年不冻。"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凿,"白鹤饮月华而开灵智,野鹿啜灵泉而生慧根。"
青简上的画面流转,显现出鹤化男子、鹿变女身的景象,"你们说——"
他抬眸,眼中似有星河轮转:
"这般机缘造化,究竟算人,还是算妖?"
“咔嚓!”
话音一落,一声脆响,如惊雷般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开。
柳鹿溪只觉体内气机流转瞬间紊乱,好似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搅得她气血翻涌。
她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头顶“唰”地冒出两只琥珀色的鹿角,晶莹剔透,散着柔和的光芒,却又透着几分诡异。
腰间缠绕的束带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条灵动的鹿尾,在空中轻轻摆动。
一旁的白鹤衣虽勉强维持着人相,但脖颈处已浮现出细密的鹤羽纹路,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却也昭示着他此刻的狼狈。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愤怒,与柳鹿溪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白泽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神色平静,目光如炬,看着眼前露出原形的二人,缓缓开口:“你们跟随那徐氏妇人和那头小灵兽来到白虎城作乱,强行招纳那些遵纪守法的本分神力者,可知这一行为,对将来的人间气运造成多大影响?若白虎城神力者再度凋零,极北乱起,浩劫降世,必将生灵涂炭。”
白鹤衣眉头紧皱,大声喝道:“胡言乱语!”
他再不敢拖延,生怕再次惊动山上庭院中那位恐怖存在,与柳鹿溪对视一眼,同时暴起难!
刹那间,他们同时冲向白泽,露出野兽本性,身形如电,气势汹汹。
白鹤衣张开双臂,似要扑向白泽,将他撕成碎片;
柳鹿溪则扬起鹿角,如利剑般刺向白泽。
白泽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依旧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微风拂面。
白衣男子淡淡开口:“蚍蜉撼树。”
话音一落,他袖袍轻轻一挥,腰间竹简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如流星般飞向高空。
紧接着,白鹤衣和柳鹿溪顿时感到一股比之前在庭院中更为可怕的气势从天而降,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了下来。
他们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空中浮现出一幅虚无缥缈的巨大字帖,字帖上赫然是“蚍蜉撼树”四个大字,闪着耀眼的金光,如同一轮烈日,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白泽只念了一个字:“落。”
顿时,字帖上那个“蚍”字便悠然落下,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岳,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压在了白鹤衣和柳鹿溪身上。
二人只觉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挤压在一起,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