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墨源执黑,郁澜执白。
棋局无声地展开。
郁澜没有半点保留。她很清楚,面对墨源这样的对手,藏拙就是自取其辱。
她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分量,才能赢得他哪怕一丝一毫的重视。
落子清脆,布局缜密,时而大开大合抢占要津,时而剑走偏锋暗藏杀机。
每一步都凝聚了她全部的心神,步步为营,力求最好。
墨源起初落子沉稳,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但随着棋局深入,他执棋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全神贯注的郁澜,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四姑娘的棋风,倒是让本王感到几分熟悉。”
郁澜心头一跳。熟悉?他指的是谁?裴戬?
他果然在试探她与裴戬的交集深浅!
她捏着白棋的指尖微微用力,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点疑惑,抬眼迎上墨源的目光:“哦?熟悉?殿下莫非是说,像哪位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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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落下一子,堵住黑棋一个隐隐的攻势,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不过,这棋路嘛,都是自己琢磨着下的。真要学得像谁,那得花多少功夫日夜浸淫才行?偶尔看别人下两盘,顶多学个皮毛架势,精髓哪里是那么容易偷师的?殿下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答得圆滑,既没否认又巧妙地点明:真正高深的棋艺风格,绝非靠短暂接触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暗示她与裴戬的交往远不到能影响她棋风的程度。
墨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他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帘,重新专注于棋盘之上。
郁澜心中微松。点到即止。
墨源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她也明白墨源并非真的认为她棋风像谁,只是在敲打试探。
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图和底线,试探到此为止。剩下的,便是纯粹棋力的碰撞。
亭子里只剩下棋子落在玉盘上清脆的“啪嗒”声,和两人偶尔落子前长考的沉默。
棋局渐入尾声,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杀得难解难分。空气仿佛都因这无声的厮杀而凝滞。
终于,最后一子落定。
郁澜看着棋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墨源,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笑容:“承让了,殿下。险胜一子。”
那笑容里,有棋逢对手的快意,更有一种终于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坦然。
墨源的目光在棋盘上逡巡片刻,确认了结果。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压迫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没有看郁澜,只是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棋路,手指轻轻拂过一枚被吃掉的黑子,淡淡道:“四姑娘棋艺精湛,心思缜密,倒是本王先前小觑了。”
“殿下过奖。”郁澜站起身,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
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走到墨源面前,微微屈膝一礼,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再次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殿下,今日这盘棋,郁澜下得很痛快。殿下棋力高深,步步玄机,让郁澜获益良多。”她顿了顿,看着墨源微微抬起的眼睫,“不知郁澜日后可否还有这个荣幸,再与殿下切磋?郁澜愿做殿下的棋友。”
“棋友”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这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她在重申,在强调,她所求的,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对弈,提供助力的位置。
她再次,也是更明确地,向他递出了合作的信号。
这一次,不再是空泛的许诺,而是用一场实实在在的棋局作为铺垫。
亭子里的风似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