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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孤星泪尽锁重楼(第2页)

宝玉上前一步,声音沉静却带着穿透力:“是与不是,一试便知。琏二嫂子若问心无愧,何不借带扣一观?若我冤枉了你,宝玉甘愿向嫂子磕头赔罪,自请家法!”

这话将王熙凤逼到了墙角。借,带扣秘密必然暴露;不借,便是心中有鬼,坐实了嫌疑。她脸色青白变幻,额角渗出冷汗。

邢夫人此时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凤丫头,既是清白的,给他看看又何妨?难道真由着人往你身上、往王家头上泼脏水?”她看似帮腔,实则是要逼王熙凤就范,撇清自己。

王熙凤骑虎难下,心念电转,猛地拔下间一支金簪,作势要划向自己的脸,哭喊道:“罢了!罢了!我凤丫头今日就撞死在这暖阁里,以证清白!也省得被人如此作践!”她这一招以退为进,撒泼耍赖,是惯用的伎俩。

然而,这一次,未等婆子们惊呼上前阻拦,一道身影更快!只见一直沉默侍立在黛玉身后的雪雁,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在王熙凤作势要撞向多宝格的瞬间,她看似慌乱地去搀扶,手指却极其精准地在那金带扣中心花蕊的凸起上重重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沉重的紫檀木多宝格暗门,竟再次缓缓移动起来!这一次,它彻底滑开,露出了完整的入口!

铁证如山!

暖阁内一片死寂。王熙凤举着金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继而化为一片死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腰间的金带扣,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雪雁,最后目光落在黛玉那冰封般的脸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你……你们……”她喉头咯咯作响,却再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那条象征着她尊贵身份、由薛姨妈亲手相赠的九鸾金带,此刻成了勒紧她脖颈的绞索。

第四折孤庵残雪泣旧痕

账簿如山,铁证如枷。王熙凤被暂时软禁在她自己的院落,由邢夫人“亲自照看”。贾政闻讯赶来,只匆匆翻看了几页账簿,便面如金纸,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荣国府的天,彻底塌了半边。

黛玉却无暇顾及这府邸的倾颓。她所有的心神,都被账簿上那短短一行字紧紧攫住:“金陵城外静心庵寄养双生女婴之一(名唤如雪)”。

静心庵。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备车。”她声音沙哑,对紫鹃吩咐,目光却透过窗棂,望向城外灰蒙蒙的天际。一刻也不能再等。

宝玉默默走到她身边:“我同你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辙碾过初春泥泞的土地,出沉闷的声响。车内一片死寂。黛玉紧紧抱着那个装着账簿的紫檀木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宝玉看着她侧脸绷紧的线条,想说什么,终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深知,此刻任何言语,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静心庵隐在金陵城西郊一片荒僻的山坳里。几株老槐树虬枝盘曲,掩映着斑驳褪色的黄泥墙。庵门破败,门楣上“静心”二字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朽烂的木色。庵内异常冷清,不见香客,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比丘尼在殿前慢腾腾地扫着落叶。

黛玉报了“林”姓,又塞了一锭银子。那老尼浑浊的眼睛扫过银子,又狐疑地打量了黛玉和宝玉几眼,才慢吞吞道:“静慧师太在后头……咳,那个小院。你们自己去吧。”她含糊地指了个方向,便又低头扫她的地,仿佛对庵里多出两个活人毫不在意。

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走到庵堂最深处,几间低矮破旧的厢房映入眼帘。其中一间,门扉半掩,透出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黛玉的脚步在门前顿住,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草药、陈腐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衰败味道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些微天光。炕上,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单薄的、辨不出原色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头枯黄稀疏的头。

听到门响,那身影微微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一张脸。

一张与黛玉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只是那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双颊深深凹陷下去,衬得那双眼睛大得骇人。然而那双眼睛,曾经或许也如黛玉一般清澈明净,此刻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空洞而无神,仿佛两口枯竭了多年的深井。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翕动着,却不出任何声音。

这就是如雪。她的胞妹。被囚禁在这荒庵近二十载,被抽干了心头血,如同一盏油尽灯枯的残灯。

黛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她踉跄一步,死死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抠进朽木里,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被她强行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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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早已捂住了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宝玉亦是眼眶红,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黛玉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炕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触那张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如此陌生的脸,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蜷缩回来,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如……雪?”她终于唤出声,声音干涩破碎,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哽咽。

炕上的人毫无反应,那双空洞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虚空,对近在咫尺的姐姐毫无感知。只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破旧的褥子,出沙沙的轻响。

紫鹃再也忍不住,扑到炕边,泣不成声:“姑娘……姑娘她……怎么会这样……”她颤抖着手,想替如雪掖一下被角,却现那被褥薄得可怜,入手冰凉。

黛玉的目光落在如雪露在被外的手腕上,那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青紫色针孔,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她猛地掀开被褥一角——如雪瘦骨嶙峋的胸口、手臂上,竟全是同样的针孔!这就是“玄冰血引”留下的痕迹!年复一年,她们就是这样从妹妹身上抽血,去喂养那个金菊盟精心打造的傀儡宝钗!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幼兽般的悲鸣,终于从黛玉喉中撕裂而出。她猛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重重抵着肮脏的炕沿,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有嚎啕大哭,只有那压抑不住的、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绝望悲泣,在狭小破败的屋子里回荡,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碎。

紫鹃扑过去抱住她,主仆二人哭作一团。

宝玉站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人间至悲的一幕,看着黛玉那从未在人前显露的崩溃与绝望,一股巨大的悲怆与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狠狠一拳砸在斑驳脱落的土墙上,尘土簌簌落下。那账簿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化作了眼前活生生的地狱图景。金菊盟,贾府,薛家……这些名字在他心头烙下血红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半旧灰布僧衣的老尼静慧,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她看着屋内景象,布满皱纹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有一丝麻木的漠然。她将药碗放在炕边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上,声音平板无波:“该吃药了。”

黛玉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死死盯住静慧那张麻木的脸。就是这个老尼,日复一日地看守着妹妹,眼睁睁看着她被抽血,看着她走向油尽灯枯!悲恸瞬间化为焚天的恨意!

“你!”黛玉撑着紫鹃的手臂站起,一步步逼向静慧,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她从未如此失态,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

静慧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看着黛玉眼中滔天的恨意,又瞥了一眼炕上无知无觉的如雪,嘴角竟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笑意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嘲弄和一丝解脱般的诡异。

“做了什么?”她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不过是按贵人吩咐,按时取血罢了。养着她,就是为了那点血。”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黛玉的脸,又落到宝玉身上,那古怪的笑意更深了,“‘双生取一,以菊代桃’……嘿嘿,桃活下来了,菊自然就要枯死。这道理,你们还不明白吗?都是命……都是报应……”

“报应?”黛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破音,“谁的报应?是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的报应!”她猛地抓起炕边那碗滚烫的药汤,狠狠摔在地上!黑褐色的药汁四溅,碎裂的瓷片崩飞。

“把她给我捆了!”宝玉厉声喝道,门外跟随的小厮立刻冲了进来。

静慧并未反抗,只是任由小厮反剪了双手。她看着地上狼藉的药汁碎片,又抬头望着黛玉,那麻木的眼神深处,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声音低得像呓语:“没用的……‘癸水枯,玄冰竭’……她的血,早就被抽干了……那‘冷香丸’续的命,到头了……锁住了……都锁住了……”她语无伦次,状若疯癫。

“锁住什么?”宝玉抓住她话中的关键,厉声追问。

静慧却只是嘿嘿地低笑起来,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荒芜的院落,不再言语,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黛玉的心,随着静慧那疯癫的话语,直直地坠入无底寒渊。她踉跄着回到炕边,看着妹妹枯槁的面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颤抖着伸出手,这一次,终于轻轻抚上了如雪冰冷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她想象的还要低。

妹妹,姐姐来了……可姐姐来得太迟了……迟了整整二十年。

冰冷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如雪毫无知觉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微不可察的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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