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帝那最后一句“抗旨不遵”,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无边的帝威和冰冷的杀意,狠狠砸在瘫软在地的周显四人身上。
那恐怖的气势,让整个未央宫正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万载玄冰,沉重得令人窒息。
噗——
礼部侍郎周显再也支撑不住,本就急怒攻心、气血翻腾,此刻被这雷霆之威一激,喉头那口强压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猩红的血点如同凄厉的梅花,溅落在光洁冰冷、倒映着摇曳宫灯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面如金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王弼、李琛、孙文远三人更是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冰寒刺骨的恐惧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连求饶的力气都已丧失。
殿外,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琉璃瓦顶和巨大的雕花木窗,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仿佛天地都在为这殿中的肃杀而咆哮。
惨白的电光不时撕裂殿外的晦暗,透过高窗,瞬间照亮殿内百官煞白的脸和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又迅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靖安帝猛地一拂袖。
宽大的赤金袍袖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十二旒冕冠的玉藻激烈碰撞,出急促刺耳的“叮当”脆响,如同催命的丧钟。
“牧成礼。”
靖安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竟似压过了殿外滚滚的雷鸣。
“臣在!”
牧成礼如同出闸猛虎,一步踏出,声如洪钟,魁梧的身躯带着铁血煞气,腰间刑部令牌哐当作响。
“将这几个目无君上、咆哮朝堂、抗旨不遵的狂悖之徒——”靖安帝的手指如同判官笔,带着无边的怒火,狠狠指向瘫软在地的四人,“拖下去,好好的审,朕倒要看看,她们效忠的究竟是谁!”
“诺!”
牧成礼眼中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刑部官员一同上前,动作迅猛,毫不留情,如同拖拽死狗一般,粗暴地架起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四人。
“陛……陛下……饶命……饶……”王弼出微弱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求饶,却被一名刑部官员狠狠捂住了嘴,只能出绝望的“呜呜”声。
为防止像校场一样大喊大叫的情况生,摁住她们的同时,就有人拿东西塞住了几人的嘴,就连刚才喷出一口鲜血的周显也没放过。
周显被架起时,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司狱的皂靴和冰冷的地砖。
她浑浊的老眼怨毒地扫过闫茉白,扫过木锦之,扫过曹元弋,最终定格在靖安帝那模糊而威严的身影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四人如同四袋破败的垃圾,在刑部司狱的铁臂钳制下,在百官惊惧的目光注视下,在殿外暴雨雷鸣的交响中,被粗暴地拖离了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未央宫正殿。
这个氛围下,谁也不想多在这是非之地待下去,巴不得早早退下,反正自家尚书大人在,有事也有人顶在前头,刑部的几个官员脚步飞快,顶着雨,连宫人递过来的伞都没接。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宫禁深处、象征着黑暗与死亡的甬道阴影里,只留下地砖上那几道蜿蜒刺目的血痕和拖曳的水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和绝望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帝王一怒的恐怖。
大殿内,死寂得如同坟墓。
只有殿外暴雨倾盆的哗哗声和偶尔滚过的闷雷,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所有官员都深深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唯恐成为下一个被拖走的对象。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靖安帝缓缓坐了回去,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最终落回御阶之下,那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静如水、身姿挺拔的身影。
上官景逸依旧稳稳地捧着那象征储君身份的金册宝印,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闹剧与她无关。
她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惶恐,只有一种越年龄的沉稳与担当。
见此情形,靖安帝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景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