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水盆里,瞬间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
白笙箫抬起头,望向远处。
那张脸,曾是圣山最年轻俊逸的一张脸。
百年岁月,未曾在他眉梢眼角留下半分痕迹。
可如今,那如玉般的面容上,竟悄然爬上了几道细纹。
鬓角处,几丝白刺眼地掺杂在黑之间,像是雪落在墨上,突兀而刺目。
他老了。
白笙箫老了。
不是岁月催人老,而是这世道,逼人老。
木叶死了。
宋令关也死了。
圣山的三根擎天柱,如今只剩他一人。
立阳城需要他撑着,圣山需要他撑着,天下修士……也需要他撑着。
可他自己呢?
低头,看向水中的倒影。
那张脸,陌生得让白笙箫自己都怔了一瞬。
院子里很静。
偶尔有圣山弟子从廊下走过,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远远望见峰主坐在雪中洗剑,便默契地绕开,不敢打扰。
谁都知道,白峰主近来沉默得可怕。
自木叶宋令关陨落之后,北剑峰峰主的话便越来越少。
有时,站在城头,望着妖族退去的方向,一站就是整夜。
有时,独自练剑,剑光如雪,却凌厉得让人不敢靠近。
今日,他只是在洗剑。
一遍又一遍。
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什么。
洗着洗着,又一次停了下来。
忽然抬眼,望向东南方向。
那里,是圣山的方向。
只是圣山,还是不是圣山。
叹了口气,目光缓缓偏移,落在了西南方向。
那里是招摇山,是天虞山。
也是……太初古境的方向。
欧阳佑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吧?
白笙箫微微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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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这剑洗得再干净,终究还是要染血的…"
记忆中,欧阳佑曾这样笑着对白笙箫说过。
白笙箫当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剑染血不可怕,又不是洗不干净…"
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这把剑,好像真的洗不干净了。
雪,忽然大了几分。
透着寒冷,也透着凄凉。
白笙箫的肩头、梢,都落了一层薄雪。
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洗着剑。
不知是没事可做,还是在回应欧阳佑当时的玩笑。
水,早已冷了。
白笙箫的手,也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