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荡魔天君除魔界一魔君,也是诛齐国一逆贼。万幸有他!”
“当年潜邸之时,朕见李氏麟儿,爱其英武,曾畅想执国之日,看他跃马沙场,为齐扬威……”
他叹息一声:“李龙川为国含恨,宜当再有追封。此事着礼部议定,愿他在天之灵,能得瞑目。”
李老太君只欠身而礼:“李龙川是吃皇粮长大的,少小立志,文武当国。为国而死,料他无怨。”
凶手田安平已死,先君也已经不在了。
关起门来的伤心,不必摊给人看。
有些委屈,重复多了,也徒惹人厌。
无论先君新君,都承认李龙川、承认李家是为国家做出了牺牲。这是一以贯之的政治表态,新君没有回避。
安抚了李家,皇帝又看向殿前闭目养神的重玄遵:“荡魔天君除逆之后就已离开,朕来紫极殿便未见他。厚情不可不报,心中感谢,不知何达……靖国公,你可知他现今在何处,可有留下什么话?”
重玄遵施施然行礼,像他一直在认真地参与这场朝议。
与田安平交手,各自调养,他对于神霄战场的责任便已尽到。在国家易鼎、新君即位的关键时期,他是必然要在临淄守着的。
此刻轻声一叹:“荡魔天君在魔界便已受伤,全赖仙帝道躯,才能战于逆佛。如今虽胜于灵山,却也伤上加伤,不能再压制……已经回了观河台将养。”
对于姜望来说,要想寻个地方静养,全天下最安全也最合适的地方,当然是观河台。那里立下了他的剑言,还有仙师一剑为他护道。
“霍燕山。”皇帝立即下令:“且领宫卫千骑,持经纬龙旗,火前往观河台,为荡魔天君护道。”
“奉朕之旨,如朕亲临。”
“荡魔天君诛逆扶龙。恰是对正朔的维护,对国家体制的维护,对现世秩序的维护。”
“任何人想以此难。”
“要问我们齐国答不答应!”
霍燕山轰然应诺,快步出殿。
他的度就是齐国的态度,不可稍慢。
取了兵符,于殿外拔旗,而后千骑出礼门,蹄雷尽西去。
……
……
一场朝事,平旦而止。
文武百官,踏着晨曦离去。这个伟大帝国的光辉,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也以此展开了全新的一天。
刚刚承鼎的大齐新君,却在这个时候,驾临怀岛,来到整个近海群岛规格最大的海神庙中。
近海总督叶恨水,正在神前敬候。
“陛下承鼎继业,安国抚民,怀握宇内,已不能做得更好……”叶恨水敬声:“此山河之幸也,亦可告慰先君。”
新君登基之后,并没有大肆提拔近臣,长乐太子府的属官,上位的没有几个。就连内官领,仍是用的霍燕山。
这个政治表态再清晰不过——
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齐臣尽齐臣也。
对于安定国家来说,这当然是上上手段。
叶恨水这样的封疆大吏,尤其需要庆幸。
他也很明白,新君亲至东海的意义……故也是不折不扣的表明态度。近海总督府始终忠于先君,当然也会不折不扣地忠于正朔天子,忠于新皇。
“就不要说做得有多好了。”新君摆了摆手:“一场朝事,都是分饼。正经做事,没有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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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动荡,天下不安。陛下能够稳定形势,已是上上之功。”叶恨水躬身道:“更化鼎新,并非朝夕之功,您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皇帝只是负手看着那尊面掩轻纱的神像,轻轻地叹息像是从来没有叹息过。“……怎能没有?”
鼎重如此,他怎么可能轻松!
只要稍稍停下来,他就仿佛看到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听到父皇的申饬,好像青石宫里的姜无量,正坐在自己面前,用那一贯温暖的笑容,笑着说……“我不在乎”。
他在乎。在乎这个国家,在乎母亲的牺牲,在乎父皇的功业,在乎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他并非脱者。也非绝对冷酷的君王。
他是一颗枝叶繁多让父皇常常动手修剪的树,是一个血肉丰满让姜无量觉得要抹去弱点的人。
现在他是齐国的皇帝,前面天高路远。
叶恨水只拜言:“担天下之重,是为社稷之主。”
“缺人啊。”皇帝慨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欲得国家栋梁,诚非旦日之功。”
“一个朝议大夫,一个斩雨统帅,一个打更人领……如今都算夭去。朕察宇内,不能尽有,只可空待。”
空的都是重位,不能久缺,也不能情急之下随便找个人替上。
新君多年韬晦,为避嫌疑,没办法大肆经营自己的班底。手底下虽然有一些人才,但要说能递补这些位置……于功于才,都未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