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量所求众生平等而后极乐,先要解决的,就是众生的“不协”,不同种族,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命运,不同个体……时刻生、无处不有的矛盾。
仙帝这一剑,动摇的是整个极乐世界的根基。
但这只是开始。
大片大片溃涌的色彩,让无限光明的极乐世界,多出一份光怪陆离的瑰奇。
忽然时空冷。
色彩亦结霜。
那一尊无穷高岸的阿弥陀佛,一只佛眸被斩碎了眼皮,金瞳之上印住赤金的一横,仙佛两意无休止地厮杀。另一只佛眸……眼睫如冬枝,竟然挂上了几许冰晶!
姜望额上所戴的雪,不知何时已飞了满天。
那一道道留在佛境高空的“白”,是这个无边世界不能愈合的伤口。
而在色彩河流之外所涌出的寒潮,刹那间席卷禅境。令钟声都迟缓,叫菩提都结冰,佛莲也如冻塑,灵山都成雪山。
无所不在、无所不显的寿光,也在这刻被冻结。
阿弥陀佛有无量寿。
仙帝有凛冬仙宫亦曰长寿宫!
对于寿数的理解,二者都站在历史的高点。
凛冬一剑天地改。
此世无不死之树,此世无永生之花。代表阿弥陀佛至高理想的极乐世界,两剑之后就已面目全非!不见旧风景。
就连昨夜不断破灭又再生的东华阁,此刻也静寂。朽即曰朽,残即曰残,再不可寿无量。
仙帝视于阿弥陀佛,没有握剑的那只手遥遥一按——
正在山腰同弥勒侍者大战的护法天龙……遍身龙鳞都逆张,一霎金归为紫。
天子龙气所化的龙,佛性不见,威严不见,却有呼之欲出的灵性,溢满在龙眸,而竟踏云便走,一霎夭矫在高天。
龙行紫云,雨落灵山。驭兽仙术,独步人间!
“驭兽”作为曾经横世的仙宫,是切实传下了大道。阿弥陀佛却还没有真正走到众生极乐的境界……举凡极乐世界里的飞禽走兽,没有一头能够逃离仙帝的驭使。
便于此刻,被姜望推走的知闻钟,轻轻一晃作铃响,如念珠悬挂在永德禅师的脖颈间。
身前无龙,身后无人,迎着骤雨上山巅,雨珠在他的光头上滚落。
他一如既往地咧嘴笑着,笑得实在欢畅:“憾甚!弥勒未生,吾教不兴,此生枯待无果。幸甚!弥勒未生,末法未来,众生未有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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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弥勒上生!”
他忽然明白——弥勒的慈悲是永不降临。
禅光沐浴他的道身,胖乎乎的肚子仿佛能够容纳一切,就此欢笑,合掌下拜!
无尽虚空有菩提树,上下无穷,根系因果,枝蔓时空。
阿弥陀佛的修业,是时时刻刻都在生长的禅枝。
永德禅师深拜之,敬颂之,他所期待的充满希望的未来,如同沉甸甸的道果悬在枝头,也切实有虚幻的弥勒禅果的体现……竟叫无边菩提树都摇晃起来——
佛陀金身晃动根因,立见不稳。
钟声连响。
我闻钟此刻也飞回命运菩萨的腰间,【妙高幢】从佛陀华盖又复收回为伞剑。波涛汹涌的命运,推着他走向叵测的未来。
他立睁双眸,如悲似叹:“命运翻覆苦乐多,愿加一羽见鲸落!”
在“我闻”的钟鸣声里,这支伞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华光,竟然往前推动,刺破了阿弥陀佛的指尖!
在无穷广大的佛陀金身,这一点剑创实在微渺。
但由此荡漾开的伞剑华光,像是将这座阿弥陀佛的金佛身,洗去一层金粉,又撕去了一层金箔。
梵钟未绝。
广闻钟坠在了三宝如来的耳垂下,像一枚天青色的耳坠,在风中轻轻一摇……广闻天下之道,映于琉璃佛眸。
净礼的泪珠就没有停下过,此刻一颗颗载着复杂的信息流坠落,折射出诸般幻彩。
三宝如来的拳头往前推,一下子掀翻了阿弥陀佛!
纵然世间绝顶者,相距脱也甚远。
他们是浮云,是尘埃,是阿弥陀佛根本不需要过多在意的蚂蚁。
可一旦把他们放到胜利的天平上,它们也成为真正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