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宫到太常衙门还有段距离。
易禾每走一步都在思量萧纪方才这番话的目的。
总不能只是为了告诉她,其实你心中所想,我已经全然知晓吧?
这不等于明摆着让别人防备他么?
善于洞悉人心的人,都会被提防,尤其是还在初初相识的时候。
萧纪若真是聪明人,不会给自己的顶头上官留下这样的印象。
想到这儿,易禾决定还是再探他一探。
……
“听说你分去了户税度支一科?”
萧纪依言回:“是,大人。”
“依你的家世,太学博士都以为你会修国策,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回大人,学生只喜欢数术算学。”
易禾扭头看他一眼:“那你不想做权臣么?”
萧纪仍旧答得不卑不亢:“算术的尽头没有数,所以学生以为,国策的尽头也不一定能治国。”
易禾闻言无声笑了笑。
他这是在骂之前那些在太学院修习经史策论的废物呢。
“也好,以后你去度支任职,朝廷也能少些贪赃舞弊的重案。”
萧纪也笑:“户税度支的用处,也不在此。”
易禾当然知道,凭萧纪的才干,恐怕不甘心只当个内史或者主簿。
不过萧家在建康没有太厚的根基,以后要从他身上扬名也未可知。
他胜在赶上了好时候。
门阀虽未完全瓦解,可内部分崩离析,多方博弈也让门阀统治扑朔迷离。
趁他们有裂痕变数的时候,不靠中正定品,而以太学释褐入仕,就是当下最妥善的路数。
只是这条路比其他世家大族走得都要漫长就是了。
“嗯,你这话没说错,杨晔什么都还没做,就先有了三年刑狱等着,说到底,除了算术,还得算心。”
说到这儿,易禾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年方几何?”
“十八。”
“可曾婚配?”
“回大人,还不曾。”
“那……可有在议亲?”
萧纪略有些赧然:“回大人,也没有。”
这个答案让易禾有点意外。
若她知道萧家跟谁姻亲,也能从中窥探出是否存了野心。
可身为长子的萧纪几近弱冠之年,连个姻亲都没能定下,或许他们并不指望攀附建康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