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侬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等不用打仗了,你想做什么?”
说罢,未等邓桐回应,便自顾自道:“我要开个包子铺!要不你就在我旁边,开个杂货铺什么的,怎么样?这样我们两人没事时还能唠唠嗑,嘿嘿……”
在阿侬的心里,并没有那些高官厚禄的想法,他只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郭韧擦剑的动作顿了顿,“……到时候再说吧。”
“我就知道……”阿侬瘪了瘪嘴,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西面的校场上,眸光一闪,轻咳了一声:“咳!你看那边。”
郭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个营的士兵还在夕阳下操练。他微微蹙眉,将佩剑归鞘,“是我懈怠了。”
说着便要起身,认真道:“趁太阳还没下山,我再去练半个时辰。”
“哎!谁让你看练兵了!”阿侬一把拉住他,哭笑不得,“我是让你看人!看人!”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那天晚上,我可看见了哦。”
郭韧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再次投向校场,这次看得格外认真,半晌才道:“动作刚猛,步伐扎实,不愧是先锵营的精锐。”
阿侬一脸无奈,索性伸手捧住郭韧的脑袋,转向校场上方那个指挥练兵的高大身影——邓桐。阿侬凑到郭韧耳边,揶揄道:“看见那、个、人了吗!那天,我看见邓将军替你上药了。”
郭韧身形一僵,思绪瞬间被拉回那天。恶战方歇,他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全凭一口气硬撑着回到营区,一不小心晕倒在帐外。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将他背了起来。
待他醒来后,才知道是邓桐路过看见,将他送回营帐,又急召了军医。只是大战过后,伤兵太多,郭韧醒来后便挥退军医,让他去救更危急的人。
军医无奈,只得将情况如实禀报了邓桐。
随后邓桐去而复返,手里拿着金疮药,“我替你上药。”
郭韧当即拒绝:“不敢劳烦邓将军。”
邓桐眉头微蹙,毫不客气道:“就是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怎么带好底下的人?”
闻言,郭韧心生愠怒,他比任何将领都要认真,却碍于身份没有反驳,他只能将火气咽下,僵硬地脱掉衣衫,躺下,硬邦邦道:“……麻烦邓将军了。”
邓桐取来布巾盖住他上身,只露出腰腹间那道狰狞伤口。
当看到那伤势时,连久经沙场的邓桐都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能在战场上厮杀,回来后更是吭都不吭一声。
蘸着药酒的布巾小心翼翼落在伤口边缘,邓桐的声音轻缓了几分,“方才我的话说重了些,你别在意……”
回忆至此,郭韧脸色越来越僵硬,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是夜,营帐外,火把通明。
郭韧独自练剑,剑风凌厉,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斩断。
“伤还没好全,不必急于一时。”邓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郭韧动作顿了顿,“多谢将军关心,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说罢,他又继续练了起来。
邓桐也不知和他说些什么好,沉吟片刻后,便道:“这里也没个靶子,我来陪你练如何?”
郭韧终于停下,转身看向他,眉头越蹙越紧,最终竟答应了下来,“那便请将军赐教。”
“你们说,谁能赢?”草丛后,几个人猫着腰,低声议论。
“那还用说,肯定是邓将军啊!”
阿侬扒开草垛,探出个脑袋,笃定道:“我赌郭韧!”
“你就吹吧,他伤还没好全,哪打得过。就算他伤都好了……那可是邓桐将军,这军中有几人能和他一战。”
场中,两人已经交手起来。邓桐的剑法大开大合,却明显留了余地。郭韧很快察觉,剑势一收,停了下来,拱手道:“若是将军军务繁忙,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邓桐沉默片刻,正色道:“这次,我会全力以赴。”
双剑再次相交,数十招过后,郭韧因急于求胜,动作过大,腹间伤口骤然裂开,钝痛让他动作一滞,下意识伸手捂向腹部。
邓桐见状,心神一分,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一瞬间,郭韧抓住了机会,长剑架在了他的颈侧。
场边草丛后,众人屏息。
“邓桐将军……输了?”几人不可置信。
可郭韧看着邓桐的神色,只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他猛地收剑归鞘,声音冷硬:“我认输。”
说罢,不等邓桐反应,转身大步离去。
草丛后的几人都愣住了。
“这、这……到底谁赢了?”
“那当然是我赢了!”阿侬道:“刚才的情况你们都看见了,可不许赖账啊……”
话音未落,只听见邓桐沉声喝道:“都出来!”
几人连滚带爬地站出来,面如土色,觉得完蛋了。
邓桐目光扫过,开口道:“明日卯时,你们几人负重二十斤绕校场二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