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执不下,辛韦面色愈发阴沉,他不耐烦道:“我意已决!此事关乎重大,我自会修书一封,将你我之见一并禀报太师,请他最终定夺。”
就在这一念之间,不日后,虞朝大军转而南下,下一个目标便是……宛城。
宛城位于荥阳西北,原先也是孟儒的地盘,后来,景巡吞并孟儒一方的势力,宛城便成了景家军的囊中之物。
但从地理位置来看,荥阳的位置更加重要。
因此,景家军的大军屯驻在荥阳,防守薄弱的宛城很快便被虞兵攻下。
攻下宛城后,辛韦居高自傲,认为景家军不堪一击,便大肆开起了庆功宴。
面对来势汹汹的二十万大军,景家军除去各地守城将士,能汇集的兵力只有十二万人左右。
以十二万敌二十万,其胜算并不大。
但他们的对手是辛韦。
景谡亲率景家军主力八万,屯驻在宛城二十里外的上原。上原地势平坦,两军交战,拼的是硬实力。
一开始,辛韦还听卓青的劝说,先派人查清是否有埋伏,并未立即出城应战。
不久后,探马回报,上原四周确无大规模伏兵迹象。辛韦闻言,脸上轻蔑之色更浓,当即就要下令出兵。
卓青却再次拦阻,“……即便无伏兵,此刻亦非出战良机。景谡此番率军前来,锐气正盛,且只率八万兵马,显然是早有准备。我军若贸然出战,纵然兵力占优,也必是一场惨烈消耗。”
“景谡八万大军屯于城外,粮草消耗巨大,求战不得,士气必然逐渐懈怠低落。待其师老兵疲,锐气尽失,或粮草不继欲退兵之时,我军再以精锐出城追击,必可大获全胜!”
卓青的策略,核心在于一个“稳”字。
对于如今的虞朝来说,每一战都至关重要。
辛韦听着,也觉得刚拿下宛城,不急于一时,便勉强听了他的意见:“也罢,那便依你所言,暂不出战。”
然而,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宛城外传来震天的鼓噪声。
几个景家军的军士在城外高声辱骂,历数虞朝朝廷腐败,太师辛貂专权误国,尤其是对虞兵主将——辛韦。
嘲笑他是绣花枕头,不知能不能拿起一把剑。
更是直接点名卓青,言语间带着惋惜,称其“空有将才,却明珠暗投,屈居于无能小儿之下,还要忍气吞声”,字字句句,都在挑拨离间。
这些辱骂之声,从早到晚,轮番上阵,声音洪亮,足以让城头大部分守军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三天,辛韦便按捺不住了。
卓青深知,这是景谡的激将法,但辛韦显然是受了那些话的影响,对他冷眼相看,再不愿听他一字一句。
辛韦才是主将,他卓青纵使有千方百计,也无法阻拦他的一意孤行。
“我手握雄兵近二十万,兵力是景谡两倍有余,正该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歼灭其主力!岂能做那缩头乌龟,徒惹天下人笑话!”辛韦怒火中烧,果断下令出兵迎战。
两军交战,景家军这边稍作抵抗,便佯装不支,向后撤退。
辛韦见景家军一触即溃,心中狂喜,更加确信对方是兵力不足、外强中干。他挥剑大喝:“贼军已败!全军追击!擒杀景谡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虞军士气一时大振,争先恐后地向前追击,阵型在追击中逐渐拉长、散乱。
卓青见景军败退有序,沿途丢弃的辎重也颇有蹊跷,急忙派人禀告辛韦:“大将军!敌军败退恐是有诈,谨防埋伏!”
然而杀红了眼的辛韦哪里听得进去,他斥责传令兵:“休得乱我军心!再敢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就在虞军主力尽数涌入上原时,刹那间,战鼓声如雷鸣般从两侧山丘后响起。
早已埋伏多时的景家军精锐四万,如神兵天降,从左、右两翼猛然杀出。在秦凤至的带领下,一支骑兵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着辛韦所在的中军而去。
这支景家骑兵突击战力极强,目标明确,不顾一切地撕开中军外围的防御,剑指帅旗之下的辛韦。
辛韦正做着阵前斩将夺旗的美梦,忽见一支凶神恶煞的骑兵直奔自己而来,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的万丈豪情瞬间湮灭。
“快!快挡住他们!”他惊慌失措,仓皇调转马头,向着宛城方向狼狈逃窜。
主帅临阵脱逃,原本就因遇伏而惊慌失措的士兵,战意崩溃。
卓青得知辛韦逃窜后,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那声音像是在笑,听得周围亲兵心头一颤。
他万万没想到,辛韦能做出不顾全军死活、只顾自己逃命的丑事。
他劝辛韦暂时不要出城应战,辛韦不听;他劝辛韦注意埋伏,辛韦仍不听;哪怕景家军的确埋伏于此,他们二十万兵力,就算是正面应战,也有八成胜利的把握。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辛韦竟然被一支偏师惊吓得逃了。
朝廷将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托付于这等贪生怕死、毫无担当的废物手中。
何其荒谬,何其可悲!
卓青仰天长叹,悲愤不已。他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为保全尽可能多的兵力,他只得收拢残部,且战且退,艰难地回退宛城。
经此上原一役,虞兵士气崩溃。
退守宛城的卓青,手中兵力已捉襟见肘,下一步面对的必是景谡的围城猛攻。
上原之败后,辛韦将吃了败仗的缘由推到卓青身上,若早些出战,景家军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上原埋伏,他们兵多将广,本来就该主动出击。
卓青怒而拍案而起。
辛韦见状,一时间竟被惊吓得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