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晃动中,宋天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揉搓了一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用力咽下翻涌到喉头的酸水,强迫自己将涣散的视线死死钉在晃动的路书平板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鬓角的碎发。
“漂…漂亮!”他吐出一口气,强行挤出一点轻松的调子,“前方700米…直道…有…有风切变警告…车身可能…漂移……”话到最后,喉间的滞涩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用力咬了下舌尖,刺激着发晕的头脑。
楚辞青微微蹙眉。
眼前两侧的山体虽陡峭却相对平直,按照她的经验,这个段位的高度和地貌理论上不该出现强烈的、能影响赛车操控的横向风切变。
那一瞬间,过往积累的直觉和经验几乎要盖过指令,引导她作出本能的反应。
但念头只冒出一瞬,就被她压了回去。
现在,他是她的领航员。
在比赛中,她应该对他全然的信任。
就像,曾经对萧逸景那样。
楚辞青眼神一定,不再有丝毫犹豫,几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方向盘微调,脚下油门松了半格,车身向前行驶几秒后,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切入风隙。
霎时,狂风如无形的巨掌,裹挟着砂石猛地拍击在车身侧面——
提前做出的细微转向,让车子好像在狂暴河流中借力的轻舟,顺着风压的角度向外侧轻轻一飘,旋即被她稳如磐石的控盘力道拉回正轨。
车身紧擦着悬崖边缘,如同掠过的飞鸟,以不可思议的平衡姿态,平稳冲出了最混乱的乱流区!
她甚至能感觉到轮毂边缘蹭过一块松动的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嚓”的一声轻响。
楚辞青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悄然洇湿一片凉意,背后也沁出一层细汗。
成了!
她下意识偏头,男人的脸色比刚才更糟糕,薄唇紧抿到毫无血色,眼底微微失焦,身体僵硬紧绷,每一次碰撞带来的冲击力,都让他无意识地绷紧下颌,喉结艰难地滚动。
然而,就在她视线扫过去的那一刹那——
仿佛心有灵犀,又或者说,他一直留着一丝余光在她身上。
他艰难地抬起眼睫,望向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强撑着对她微微扬了扬唇角。
咚!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重重松开,鼓点般失序地狂跳起来,强烈的悸动感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几乎让她握不住方向盘。
忙不迭收回眼,紧盯着前方越发狰狞的弯道,但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感却再也无法平息,狂野地搏动着,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埋藏在厚重冰层之下的东西在拼命涌动,只待积蓄足够的力量,便要破土而生。
碎石、断崖、急弯、高原的狂风…
每一个弯道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险象环生。
宋天粼的状态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