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生活采购和布置一应由塞勒斯负责,而当芙莉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失窃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大半个月。
她当即便两眼一黑。
经过一番哄劝和耐心的教导后,塞勒斯终于明白了“付钱”这个道理。
于是在某天清晨,新月镇曾遭遇过失窃事件的居民家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金币、珠宝。
没有遭遇过“小偷”光临的农场主或店主,纷纷捶胸顿足,暗怪“小偷”没有眼光。城镇守卫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以为是某位不谙世事,良心尚存的魔法师。
冬季迅速降临,如同帷幕骤降。
森林覆上了一层苍郁银霜,海面也早已凝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从芙莉的卧室往外望,却依旧可以看见平滑苍茫的海,海水轻盈寂静,翻涌着纯白的浪。
城堡内温暖如春,鲜花和藤蔓攀满廊柱窗沿,绿意汹涌流淌,生机盎然。壁炉内安静地燃烧着月影杉,空气温暖净冽。
藏书室内,芙莉乱七八糟地趴在书桌前,桌上摊着一本巨大的魔法书,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淡淡丁香的气味。
塞勒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茶和松饼。
他扫了眼芙莉身上粉鸢尾色的纤薄睡裙,将托盘放下后,挑选了一件和睡裙相配套的外袍放在一旁,等着随时给芙莉穿上。
芙莉冲他笑了笑,抬手,变出一堆活泼的小光点围绕着他转圈。
说了一会儿话后,塞勒斯若无其事道:“我看见新月镇有人办婚礼。”
“你也知道婚礼?”芙莉神色戏谑。
塞勒斯有些不乐意,居高临下地将芙莉困在自己和坐椅之间,垂眼紧盯着她:“我当然知道了。”
他的呼吸喷洒在芙莉身上,让她感到惊人的,接近沸腾的热度。
她故意眨了眨眼:“所以怎么了?”
这些天,邪神始终没等到芙莉的惊喜。此刻,见芙莉似是压根没有和他举办婚礼的打算,塞勒斯再也忍不住,他理直气壮道:“芙莉,你不是已经向我求婚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们明天就可以办婚礼。”芙莉微微一笑,“之前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人类的仪式,毕竟你总说无聊。”
“别人的婚礼确实很无聊。”塞勒斯立刻高兴起来,整张脸都写着满意,“可我很想和你举办婚礼,做梦都想,你不许胡乱揣测我,这样是不对的。”
芙莉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又是从哪学到的形容方式,他连睡眠都没有,哪来的梦?
她懒洋洋地拽着塞勒斯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亲了他一下。
“我错啦,尊敬的邪神大人。”
明天就办婚礼是不可能的。
白天,塞勒斯依旧操持家务,黏着芙莉。他忍痛牺牲了半夜陪伴芙莉睡觉的时间,用来准备婚礼。
芙莉觉得他的忙碌程度简直堪比艾斯黛拉。
不,艾斯黛拉都没他这么忙。
塞勒斯亲手制作了婚纱。根据芙莉身形裁剪制作的银白色长裙,无不流淌着极具生命力的晖光,裙摆如同倾散银河,水晶宝石被施加了微光魔法,头纱如同朦胧月光,纯洁璀璨。
婚戒也由他亲手锻造,戒环内烙刻着彼此的名字。
婚礼在庭院中举行,日期选在最近的一个双星交汇之日,艾斯黛拉受邀做了证婚人,参加婚礼的还有多琳和她的狗。
一切都如同绵绵美梦,庭院中绿意葱郁,日光温柔疏散,植物均被塞勒斯精心打理过,银叶玫瑰怒放着,空气中混着清冽静谧的甜。
恍惚间,芙莉惊觉,溯梦剂好像真的可以预示未来。
——她真的抵达了这个和塞勒斯的未来。
隔着轻薄的头纱,芙莉清晰地看见塞勒斯——他身材修长,五官精致锐利,狭长的眼眸一如往常般热情地倒映着她的身影,火焰般的红发一丝不苟。
多琳评价:“怪不得能把芙莉迷得神魂颠倒。”
牧羊犬叫了两嗓子表示赞同。
一阵清幽的风拂过,艾斯黛拉微笑着,念出祝福祷词。
“塞勒斯——”芙莉抬眼望着邪神,双颊生晕,“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有多爱你我爱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丈夫。”
谢谢你的注视,你的偏爱。
谢谢你满足了我所有对爱的想象,谢谢你爱上最真实的我。
塞勒斯没有说话,他神色冷静,修长的手指却微不可察地抖着。他拉过芙莉的手覆在他心口,一团刺目的暗色红光过后,一颗鲜艳刺目的血珠渗入芙莉掌心,迅速消失不见。
芙莉不明所以,一旁的多琳和艾斯黛拉却怔在了原地。
高傲冷漠的邪神主动献出自己的心头血,选择和人类缔结主仆契约,真真正正的主仆契约——将一切奉献给对方,自由,灵魂,漫长无际的生命。
多琳感叹:“原来邪神也有恋爱脑。”
艾斯黛拉微笑着,她回去得立马派人把这件事写进有关邪神的记载。
“芙莉,”塞勒斯单膝跪了下来,吻了吻芙莉手背,替她戴上戒指,“我爱你,你永远拥有支配我的权利。”
芙莉扬起脸:“我命令你,现在吻我——”
塞勒斯撩开芙莉的头纱,俯身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温情而珍重,唇瓣间的触感温柔缱绻到不可思议。细碎轻盈的花瓣纷扬着,簌然飘落,落在芙莉发间,落在塞勒斯肩膀。
芙莉的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一下一下,掷地有声。
万籁俱寂,呼吸交错,周围的一切都被晕染开,她的世界只剩下那双狭长的暗红色双眸,如永不熄灭的圣火,炽热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