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该多问这一句!
参禾气结,又羞又恼,干脆直接变回了原型,往桌上一趴,假装自己只是一颗什么也听不懂的普通萝卜。
……
戚绛渊素来起得早。参禾揉着眼睛从寝殿出来时,他已端坐在正殿,正与谢锁言低声商议着什么。见参禾出来,戚绛渊便抬手暂停了对话,示意鬼侍传上早已备好的早膳。
参禾端着碗,小口小口用着早膳,就坐在戚绛渊身侧,一双腿无意识地轻轻晃荡着。
戚绛渊侧首看他:“昨日睡得可还舒服?”
一旁的谢锁言立刻竖起了耳朵。
“还行吧。”参禾含糊道。
昨夜他还是被半哄半劝着变回了人形,被戚绛渊搂着入睡。不过男人刻意收敛了力道,不像前几夜那般将他死死箍在怀里,几乎嵌进身体般的紧密,因此睡得还挺舒服。
谢锁言嘻嘻笑道:“小王妃注意身子,多休息。”
参禾当场“啪”地一声把碗放下了。
谢锁言早有准备,忙不迭捞起自己的长舌,免得遭殃。
谁知参禾这次根本不玩绑舌头的把戏,直接举起了拳头,冲着他就是“梆梆梆”几下,砸在鬼体上也够疼的。
打完,参禾甩了甩手,都懒得骂他,重新抱起自己的碗,气鼓鼓地继续用膳。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戚绛渊和谢锁言聊正事。
戚绛渊手边放着一枚传音玉简,参禾定睛看去,上面的徽纹并非月华宗样式,而是道熙山的印记——正是那位已飞升的清磐尊者曾经执掌的仙山。
“那日消息传到月华宗时,宗主瑾华真人恰在道熙山参加‘天衍盛会’。”谢锁言揉了揉被参禾砸疼的地方,继续汇报,“瑾华真人在会上闻讯,勃然大怒,力主联合各宗攻打鬼界。不过,道熙山以‘此乃鬼王与月华宗私怨’为由,并未应允。”
戚绛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那枚玉简,神色平静,未置一词。
参禾听了却忍不住:“他什么意思?不给我道歉就算了,让他拿醴泉换人还扭扭捏捏!他到底想不想要他那个长老了?”
“大约是要放弃石守拙了。”谢锁言接着道:“道熙山那边态度明确,其他宗门也不敢贸然动作。反倒是妖界那边,近来有些异动。”
“妖界?”参禾一惊,忙撇清关系,“妖界又怎么了?你知道的,我们长生墟在山旮旯里,大多同族修为不高,妖界那些大族平时都不爱搭理我们的。”
戚绛渊低低笑了一声:“没怪罪妖族的意思。只是妖族多率性,对妖王盲目追随。你们那位妖王久不现世,如今妖界事务多由猫妖一族代管。猫族……几条鱼干喂一喂,就能跟着人跑了。”
参禾立刻警觉:“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哦,你这是在拐着弯说我们妖族好糊弄吗?”
“没有。”戚绛渊指尖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你最聪明。”
参禾被他指尖的凉意冰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忧心忡忡道:“现在三界,明面上只有那位神秘的妖王修为可能与你匹敌。就算道熙山不插手,可妖王那边万一……万一这次就是他暗中下令,联合月华宗一起来对付你呢?”
戚绛渊依旧淡定:“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
“你又怎知,我与那位妖王会毫无联系?”
参禾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点点头,继续低头用膳。
戚绛渊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就不好奇?”
参禾抬起头,理所当然:“我好奇什么?你交什么朋友,有什么谋划,那是你的事情呀。”
戚绛渊闻言,轻叹道:“看来,小夫君还是抓紧看着点你的鬼相公吧。”
参禾瞬间被粥呛到,咳得脸颊通红,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你闭嘴!不许再说那个词!”
什么夫君相公的,听着就让参头皮发麻!
他的手刚碰到戚绛渊的手臂,却猛地一缩,皱了皱眉:“你今日怎么这般冷?”
那触感,冰得不像往常一般。
他这才仔细看向戚绛渊,随即大惊失色:“你的身体?”
只见戚绛渊膝盖以下的部位,竟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虚化状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戚绛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变得虚幻的足部,语气平淡:“不是说,要装病引他们出来么?总要装得像样些。就说我前番擒拿石守拙一干人等,损耗颇大,如今连维持完整实体都有些吃力了。”
参禾狐疑地盯着他:“真的?你这次没骗我?”
说着,他试探着握住戚绛渊的手,将一丝灵力渡了过去。
随着灵力流入,戚绛渊手上的寒意渐褪,那虚化的足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起来。
好像确实没问题。
“我说过,做戏需做全套。”戚绛渊任由他握着手,缓声道,“否则,若让外界知晓一个‘将行就木’的鬼王,还能轻松制伏数名炼虚期高手,他们只会继续蛰伏,等到我真正油尽灯枯、最为虚弱的那一刻,再给予致命一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死亡并不可惧,化为微末后,我自有手段重聚魂体,卷土重来。真正可虑的,是被人以特殊手段炼化,或镇于永世不得超生之地,归于真正的‘虚无’。”
参禾听得心头发紧,撇了撇嘴,嘴上却道:“行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戚绛渊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道:“放心,我不会真的有事。不是还有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