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笑了笑:“这回的,可比上次那个正经多了。”
见他没有追问那处空白,参禾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次我准备得很充分,连仪式流程都仔仔细细抄写了好几遍,保证不会出错。”
小萝卜献宝似的将自己抄录的仪式步骤递给戚绛渊看。
戚绛渊目光扫过,面露疑惑:“你是从哪抄的?”
“就是藏书阁最里面的书呀。”参禾努力回忆:“具体是哪本书……我也给忘了。”
只见纸上写着:仪式需择满月之夜,于清净院落进行、主持仪式之人需身着素衣,点燃一对素白灯笼,于心中默念逝者之名。
随后将自己与逝者之发各剪下一缕,放入沉香木盒之中……
戚绛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仪式……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安魂立位之礼。”
“旁的鬼还不需要雷击木呢,就你规格高。”参禾不以为意:“莫非这是什么阴邪的仪式?被人故意混进来蒙骗我的。”
戚绛渊又仔细看了半晌。
仪式中并未要求交换心头血、指尖血,倒也算不上阴邪。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道:“我想,不必再做这么繁琐的仪式了,或许又是无用的。”
参禾坚持:“那可不行,我都已经让谢锁言准备下去啦总之不能浪费。反正还是那句话,先试试嘛,万一有用呢?”
少年仰起脸看着他:“都是为了给你治病,再是什么古怪仪式又如何。”
参禾语气软了下来:“况且我怕什么,这世间若论至阴至邪,还有谁能比得过你?你肯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戚绛渊只当没听出他嘴里小小的挑衅,对他这份依赖颇为受用:“自然。不过,若仪式过程中有任何不适,你定要及时停下。”
……
满月之夜,幽冷银辉洒满院落,正是阴气最为鼎盛之时。
参禾换上了一身素白单薄的衣衫,赤着双足,纤薄的脚掌直接踩在微凉的地面上。他点亮了那对白灯笼,朦胧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映照得近乎透明,身影愈发皎洁出尘。
院子内挤满了沉默的观礼者。
无数形态各异的鬼魂安静地簇拥在阴影里、唯一的座椅上,戚绛渊端坐着,一身玄色衣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参禾神情专注,心无旁骛,依照抄录的流程,开始点燃特质的香。
细白的手指捻起香支,微弱的火光一闪,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烟雾散开,无声地拂过整个院子,接触到香火的鬼魂,魂体上纠缠的怨气仿佛被轻柔抚平,扭曲的面容渐渐变得安详。
戚绛渊没有在意那香火,视线掠过参禾露出地那一截后颈,白得晃眼,引人想要啮咬。
参禾对此毫无所觉。
他拿起准备好的小剪,小心翼翼挑起自己的一缕乌黑发丝剪断,随后与戚绛渊的头发一块郑重地放入木盒。
谢锁言看见这个流程,目光猛地一窒。
就连他身侧众多安静地的鬼魂,也开始隐隐骚动起来。
“这仪式怎么怪怪的。”
“我也觉得,怎么那么像……”
“嘘,噤声,别打扰小殿下。”
参禾执起茶壶,为自己和戚绛渊斟上清茶,他先饮下自己的那杯,然后端着属于戚绛渊的那一杯,缓缓地将茶水倾倒在地。
水痕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最后,少年双手覆在木盒上,闭目低语,声音清润:
“山河寂寂,伴尔长眠。”
一语激起千层浪,鬼魂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变得更大。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参禾和戚绛渊身上。
戚绛渊先是一怔,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抬眸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参禾。
谢锁言猛地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坏了。
这仪式的确是源于上古,但历经千百万年演变,后世之法早已与古法大相径庭。
也难怪在场诸多鬼修一开始都未能辨认出来。
然而,纵使仪式千变万化,最终那句话却是恒古未改,永世不移。
参禾被四周骤然响起的窃窃私语惊扰,茫然睁开清澈的眼眸,望向神色各异的鬼修,软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做得不对吗?”
怎么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设立牌位的仪式!
谢锁言看着他那张懵懂无知的脸,艰涩道:“小殿下,这……这是我们鬼修缔结婚契的古礼啊!”
参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