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帮擎涳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沈临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擎涳衣衫整齐,他才敢低头正视怀里的人,查看了一下他背后的火斑,泡了这么久的玉魄冰水,似乎真的消了许多,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触目惊心了。有些被火斑灼烧出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温度也不再高得吓人,稍稍恢复了正常。
果然,这法子真的能助他排出火毒,如此看来,自己就算再煎熬也值得了。
听说沈临恢复了记忆,烺篂和姜禄阱便开始争抢功劳,两人都说是自己的法子有效,才成功帮沈临找回了记忆。然而一旁的叶沐笙只笑而不语,默默收拾手边的棋谱,只留给他俩一个清冷的背影。但那上扬的唇角却像是无声的嘲笑,跟我比,你俩还嫩着呢!
于是,擎涳的伤势渐渐好转,驳元驿的日子也一步步回到正轨。
沈临每日入夜后都会带着擎涳去浴堂浸浴几个时辰,看着他身上的火斑日益减少,内心欢喜不已。
这一日,沈临照旧入夜后带擎涳去楼上浸浴,他见擎涳的发丝被水浸湿打乱,于是拿起一直放在他枕边的海玉贝簪子,为他简单挽起一个略显松散的发髻。
浮光的贝壳碎片镶嵌在青玉中,被浴堂里的烛光照射出异样的光彩,波光粼粼,分外夺目。沈临轻抚发髻,手指顺着擎涳的发丝勾勒到鬓边,耳际,下颌,突然停住,手指轻抬,勾起美人儿的下巴,飞快地轻轻在他唇上啄吻。
沈临望着眼前这人清俊的眉眼,挺翘的鼻尖上沾着水珠,细腻的肌肤被烛火映得泛着无尽暖意。沈临就只这样看着,心都能化成一汪水,他指尖轻轻摩挲擎涳精致的下巴,还有莹润的红唇,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抱歉,实在没忍住,这一吻,就当是我做了这么多日贴身护卫的报酬吧。”
为擎涳调整好浸浴舒服的姿势,沈临本想照例去纱帐外看夜景吹夜风,忽然想起今天叶沐笙送药晚了些,忙着浸浴还没来得及给擎涳喝,于是便赶忙端着药碗去庖屋为他生火热药。
等热好了药回来,沈临端着药碗直接上了凛阁的二楼,脚步刚踏上二楼的楠木地板,他忽然听见纱帐内的浴池中,隐隐传来一丝水流声。
从纱帐外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烛光却能映出倒影,浴池里好像有个人影在动。
沈临大惊,满心疑惑地慢慢掀起纱幔,透过温暖的烛火,逆着光,他看见浴池中有个美艳绝伦的背影,正浸在水中,背对着他,用手一点点捧起池水淋在身上。
那人头上戴着青玉海贝簪子,发髻松散的挽在脑后,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半个光裸的背,背上还有零星散落的几个火斑。
擎涳他……醒了!
沈临不觉愣在原地,他手上一松力,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被打碎。这声音惊动了浴池中的人,擎涳回过头,看见站在纱帐前的沈临,明目清眸,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省去了话语。
过了片刻,还是沈临先回过神,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犹疑着开口道:“阿筠你…醒了?”
擎涳闻言,稍显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叫我什么?”
此刻倒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沈临很久没有听过这人的声音了,清润幽婉的嗓音混着水色传入耳中,直叫他身心舒畅,仿佛地狱般的幽魂重回天宫,简直飘然欲仙。
“你…真的醒了?”沈临词穷,不敢相信似的再次确认。
擎涳弯起嘴角淡淡一笑:“不然,是鬼在跟你说话吗?”
太好了,他的神明终于回到他的身边,沈临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想奔上前拥抱心上人,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他有伤未愈,怕他受到惊吓,更主要的,是怕直视他那几近赤裸的身体。
浴堂中薄雾环绕,烛火摇曳,气氛有些暧昧,也有些尴尬。沈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轻挪的脚步碰到摔碎在地的药碗,他忙开口道:“你先泡着…药撒了,我再去煎碗药来。”
他说着,就欲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擎涳的声音:“站住!回来!”
沈临顿住脚步,不敢回头,只问道:“怎么了?”
擎涳轻声叹息道:“这就跑了?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忘了’我的吗?”
沈临一惊,转身看向水中的人,满是疑惑:“你都知道?”
擎涳道:“我是筋脉灼噬,元神受损,但又不是五感尽失,你们每日做的事,说的话,我都清楚。”
沈临闻言,心突然开始狂跳不已,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要说些什么,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我那个什么…就……”
见他这慌张不安的样子,擎涳不禁微笑道:“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没错,你私去冥界,求见厉塭,误食奈露果,这些我都知道。”
他说着,回手抽掉了发髻上的玉簪,墨漆般的长发瞬间散开在水中,而擎涳只握着手中的发簪,笑着问沈临:“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就连你握着我的手使用双印之力回到过去窥探我的曾经过往,我也都知道。”
听了这话,沈临突然想找个地缝钻一会儿,之前本以为昏睡的擎涳什么都听不见,于是便在他耳边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有些是腻人的甜言蜜语,有些是胡乱的唠唠叨叨,甚至有些,是深夜令人面红耳赤的浑话。
想起这些,沈临突然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老天啊,你弄死我吧,公开处刑简直太折磨人了!
擎涳似乎明白他内心的纠结难捱,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开口问他:“所以,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你这些行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