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沉重的,令人心悸的脚步声,还有,某种大型动物发出的,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嘶吼。
他的头脑在极致的恐惧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动物园,寒冷,腥味,跟北极相关的地方……
北极熊馆!?
“知行合一”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这吴老师到底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啊?
他们把我关在这,目的是什么?
想让我被冻死?还是被北极熊一屁股坐死?
随着一声嘶吼,谢隐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但那令人胆寒的吼声并未靠近,而且闷闷的,似乎在不远处的某个封闭空间。
他琢磨着,自己应该被扔在展览区,就是外场,而动物晚上都是要回宿舍的,在内场。
这个判断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丢丢:他们应该不敢真的把我扔给北极熊,被野兽弄死的尸体,血肉模糊飞溅得到处都是,还在展览区,不好处理的,明天还要开园做生意,他们不会自找这种麻烦。
最大的可能,就是任我在低温中慢慢失温而死。
这个温度,冻死需要多久?一个小时?还是更短?
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啊!
就这么死了?
我还有什么愿望没完成?好像没有一个完成的。
我死前最后见到的熟人是谁?竟然是程序猿?
死不瞑目啊!
不!不能就这样认命!
我仇还没报!哪有脸下去见谢泽?
自救!必须自救!
对复仇的渴望彻底激起了他的求生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开始尝试挣扎,但那绳子捆得极专业,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手腕被捆得不留一丝空隙,无论他如何扭动,挣扎,摩擦,试图使绳子松动,都没卵用。
他在心里暗骂一句后,停止了无谓地消耗体力的挣扎。
解不下来,那就弄断绳子!
他努力挪动身体,用被捆绑的手臂和身体侧面去探索周围的地面。
探着探着,手肘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铁片,或者一小块断裂的石头?不管是什么,够硬,够锋利就行。
谢隐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被反剪的双手手腕尽可能靠近那块硬物,用肩部和背部的微小移动来带动手腕,让绳索在硬物的棱角上来回摩。
周围鸦雀无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摩绳子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手腕似乎松了一点点?还是错觉?
他更加用力地摩绳子。
“咔嚓”一声轻响,不是绳子被磨断的声音,而是那硬物被他过于用力的动作压碎了!
谢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怎么办?再找一个?他再次尝试摸索着地面,试图再找到另一块趁手的工具,但一无所获。
他想到大喊救命,于是采取匍匐的姿势,企图用粗糙的地板蹭掉嘴上的胶布,但蹭到一半,他就放弃了。
即便胶带蹭掉了,自己能喊了,但这郊外的动物园,封闭的场馆,深更半夜,谁会来?
就算有人,也只会是吴老师的人。
算了,别耗费宝贵的体力和热量了。
被捆缚的身体严重阻碍了血液循环,不断涌入的冷气加速着体温的流失,谢隐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飘飘荡荡地滑向黑暗的深渊。
我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这个念头占据了他几乎停滞的大脑。
死亡从未如此真实地逼近。
眼前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谢泽的身影。谢泽身边,温暖,明媚,阳光普照。
“带我走吧,哥,我好冷。”谢隐对着谢泽喊。
谢泽没说话,冲他笑着摇了摇头,身影逐渐远去。
“连你,也不理我了吗?”谢隐好想哭。
谢泽飘走后,谢隐又仿佛看到了路危行。
路危行?
他一个活人,此刻出现在我识海里干什么?谢隐很困惑。
虽然极其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熟人是那个死程序猿,但,看到路危行这张脸,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随着路危行幻觉出现的,是他那让谢隐感觉魂牵梦绕的信息素味道。